分卷(43)(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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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心,我是感觉不到痛的,客服轻轻皱眉,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倒是你的手腕近日需要好好养护,否则以后就再难拿起弓箭了。

多谢,云殊华感激道,今日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恐怕我没办法从师炝手中逃脱。

我客服顿了顿,又说,没什么,不过我记得你同江澍晚的关系不错,此前在悬泠山,你还为他消耗了一次读档机会,怎么如今成了这副样子。

云殊华闭阖眼眸:他骗了我,悬泠山一行事出蹊跷,我暂时还没想清楚个中细节。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大概从来没将我当成朋友。

抱歉,客服沉声道歉,淡蓝的双眼中清澈如洗,我好像戳中了你的心事。

云殊华没有回答,垂眸盯着不远处的红木门槛,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半晌,他才复又将目光移过去:不说这些了等等,你,你怎么了?

云殊华双眸微瞠,扶着桌子站起身来,绕到客服面前。只见他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捂住心口,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宛若一只无法行走在阳光下的脆弱海妖。

刚才师炝那个狗贼就是将你伤到了对不对?你现在很虚弱,云殊华半蹲下来看着他,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做些什么吗?

没关系,我说过了,我是感觉不到痛楚的。客服的声音听起来不再像一潭无波的古井,云殊华凑上去仔细听,竟隐隐听出电流波动的声音。

但师炝那一刀的确将我的身体程序破坏了,我想我需要收回部分功能,以便在数据库中重新调试程序。

云殊华不敢再随便乱碰他,当即将双手移开,连连颔首道:好,就按你说的做。

那么客服对着他摆摆手,你靠近我一些,我需要在你的数据中做些修改。

语毕,云殊华不明所以地凑上前去,视线恰好移到男人的前胸上。

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就在眼前,尽管不再流血,看上去依旧让人感到心惊胆战。客服的身体与常人看起来一般无二,但皮肤要比寻常人再白一些,血红的液体在体肤表层结成硬块,皮肉绽开,不忍直视。

云殊华没忍住打了个抖,下一秒,客服冰凉的指尖点在眉心处。

一道寒凉的法光如流水一般自眉目间那枚额印侵入他的脑海,隐隐约约的,灵台之中好似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

现在,我收回了你的某些权限,这段时间内,我没办法对你做到有问必答。

这些都不是问题,云殊华站起身,攥住自己的袖口,你好好修养才是最重要的。

虽说我们不能随时随地用心音沟通,但你依旧留有读档的权利,客服不紧不慢地解释,假如你需要读档服务,可以随时召唤我,口诀就在你的脑海之中。

云殊华只得应下:放心那现在你要走了吗?

客服捂住心口,左手捏成拳,迟疑地点了点头。

面前华光大盛,男人的身影在少年眼中渐趋透明,他的五官如同燃烧的火簇融动起来,渐渐瞧不清眼前人的神色。

意识到自己即将消失,客服轻轻启唇,用不甚稳定的声线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提一个请求。

一只干燥温暖的手立刻将他冰凉的掌心包裹起来,云殊华清晰的嗓音环绕在耳畔:你说,如果能办到,我一定会为你去办。

以后尖锐的嗡鸣声在客服的脑内响起,他的语调也忽上忽下,变得尖细,请远离江澍晚,他并不值得你为他赴汤蹈火,刚才那一场缠斗,他一直在树后旁观,恐怕从未有过救你的心思

话没说完,他抬起头像往常一样去观察云殊华的神色,身为少年的游戏管理员,他可以准确通过云殊华所表现出的各种微表情来推测他内心的所思所想,如果表情再丰富一些,他甚至可以测算出云殊华对某些人的心理印象。

比如,云殊华曾经非常珍视江澍晚这个朋友。第一次要求读档时,他的眼神中透着浓浓的哀伤与恳求,可想而知,这是他发自内心的真实情感。

再比如,云殊华很关心景梵,他似乎将那个男人放在心中很重要的位置,每次提到时,面上都是一副全然信赖的表情。

当然这种表情在同自己说话时也出现过,不过,他与自己更像是一种合作伙伴的信任洽谈,或者总之那不是他用大数据可以准确分析出来的感情。

客服认为测试员给自己分配的NPC角色具有情感上的不稳定性,虽然有时很难从数据的角度进行理解,但他很乐意去了解云殊华。

就如同此刻,他想极力看清云殊华的面部表情,但视线渐渐变得模糊,已经很难再捕捉到细微处的不同。

不过,怎么感觉云殊华的眼睛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应当是哭了。

客服眼前一黑,程序暂停运转,陷入沉睡。

室内恢复成一片寂静。

云殊华双手捂住眼睛伏在桌面上,过了很久才重新站起来。

他的目光穿过敞开的房门看向庭院中的一棵榕树,忽然觉得自己从头到尾都是孑然一人,从前敬重的、珍惜的、交好的、最后都如过客一般在生命中消失。

这一切令他想起朔望幻境中的油桐花,花期结束了,便像易碎的瓷器一般落地枯萎,永远停留在悬泠山脚下的那个古朴小院,再也拾不起来了。

不过,这种事以后还多着呢。

云殊华走入院中,不知怎地又原路逛了回去,那处半开的院门随风轻轻晃动,将他的视线吸引过去。

地上早已干涸的血迹变成深色,云殊华上前拉住门栓,作势要锁上。

他的视线随意向前方一瞥,正好同远处静默站立的江澍晚对视。

他没走,还停在那,不知道在等些什么。待到看见云殊华,紫色的衣摆微微动了动,却没有上前走。

云殊华不争气地同他对视一眼,在他一眨不眨的目光中,将院门轻轻关合。

这道门几乎等同于断绝了两个人最后的羁绊,看到木门严丝合缝关紧后,江澍晚身形踉跄着后退一步,银牙紧咬,口中充满铁锈的味道。

他何曾不想在师炝折辱云殊华时上前搭救?他甚至连杀死师炝的心都有!

可是,可是他不能。

江澍晚失神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心中溢满茫然。人生中从未有过哪一刻像现在这般了无希望,他觉得自己的再度陷入了混沌的黑暗中,一条路走到黑,哪里都看不到头。

门内,云殊华单手将门闩扶正,脱力一般顺着门板跌坐到地上。

他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埋进双臂之中,疲累地闭上眼睛。

直到此刻,热泪才一滴滴从眼框内滚出,将衣衫打湿。

裉荒山上风光依旧,一切如常,众弟子只道沈仙宗临了有事需下山处理,却不知他走后,山上某处小院发生过一场缠斗。

三日后的一个明月夜,江澍晚身着夜行衣,手持佩剑偷偷下了山。

他一路风尘仆仆踏进一间茶楼,指节弯曲在桌面轻轻敲了几下,掌柜的瞬间会意,对一旁的小二使了使眼色,由小二将他带上顶楼某间厢房。

推开门,江澍晚在廊道中四下打量一番,谨慎地将屋门关合。

门内,一道清隽的墨影站在窗前,左手轻轻摩挲着一只玉笛,不怒而自威。

我还在想,为了见你一面,我还要等上多久,男人淡淡扫了一眼江澍晚的脸,说起来,我们也有近一年的时间未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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