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传说3(1 / 2)
月色初上,海水杳杳,夏夜的海风很大,从东方铺向大陆,吹起落单行人的衣角。
小美人鱼嗅着咸腥的海风,不安的回头望了望,大海与他越来越远,深蓝暗沉的海水像是温暖的小窝,朝他招手,十几年来第一次出远门,惶恐、紧张、迷茫……
各种从未有过的情感一咕噜涌了上来,如同厨娘打翻了酱料,酸甜苦辣混在一起,味道难吃得让人落泪。
少年不禁呜咽出声,好似深林里落单的幼鹿,行走在陌生的黑暗里,害怕未知。
君轻把人搂紧些,安抚道:“会回来的,余生那么长,我和大海会一直陪着你。”
小美人鱼眨巴着湿漉漉地大眼睛,忽然搂住她脖颈,小声说:“……你不骗我?”
“嗯。”
“我要你发誓。”
风吹起,空气有些安静。
君轻望着头顶皎洁的圆月,一抬手,漫天都是橙红色的孔明灯,幻象倒映在深黑的海水中,似是在水里点了烛火,震撼而绚丽。
少年一下子看呆了,耳边响起那人凉淡的嗓音:“皎月为证、忘海为媒、三千明灯为礼,我君轻此生定不负你,若是有违今夜之言,忘海为墓。”
她第一次说誓言。
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今天,招式太俗套了,没来由地笑了下。
在如此严肃的场合下,似乎有些出戏。
明灯若繁星,深深映入少年干净的眸子里,这是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画面,直到很多年后,每每想起今日,内心的震撼都久久不能平静。
那是他做过的最正确的选择。
从来没有后悔过。
他比他母亲幸运多了。
泪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发达的泪腺真的好讨厌,少年抽了抽鼻子,哽咽地说:“你要记得,一定要带我回来,不然、不然我鲛人族的诅咒……”
那人笑了笑,挑起眉峰道:“不然怎样?难不成你还想跟我玩相爱相杀?”
小美人鱼看着对方忽然变了的脸色,心中升起一股被人欺骗的感觉,他翘了翘尾巴,扇状的尾鳍发出清脆的声响,混合着脚下的虫鸣与空气中的海风,他鼓起腮帮子说:“对,我会杀了你的。”
虽然是凶狠的话语,但配上对方那张软萌的小脸,非但起不到任何震慑作用,反而让人觉得好笑。
君轻确实也笑了出来,说道:“好啊,我等着。”
少年瞬间垮了下去,瘪瘪嘴,哼了一声,翻起尾巴就想游走,却听那人继续说:“我可能永远都等不到那一刻,因为那样的事绝对不会发生。”
小美人鱼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安静的躺着,嗅着对方身上的松木冷香,疑惑的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忘海?”
君轻跨过一个水坑,鞋底沾了些许湿泥,她想了想回道:“我梦见你在这,就来了。”
“……”
这话,就算是单纯的少年也不会信,他埋首在她身上嗅了嗅说:“我记得你之前受了很重的伤,为什么我现在闻不到血腥味?”
“天机不可泄露。”
“……”
少年撇撇嘴又问:“之前的吃食是怎么来的?”
君轻望了他一眼,真是一条傻鱼,后知后觉又好骗,她扯了下唇瓣道:“佛说不可曰。”
他揪起眉头:“佛是谁?”
“……不可曰。”
“……”
话题到此结束。
君轻走到半夜才寻着一处山洞,她想了想,没有取出那张双人床,就这样抱着一条没有温度的鱼靠在石壁上睡着了。
夏夜天短,海边气温凉爽,少年非常不习惯陆地上的生活,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漂亮的鱼尾无聊的摆着,他扭头望向洞口处,微弱的月光洒了进来,伴着微舒爽的海风,小美人鱼的发丝微微晃动,擦过那人的肌肤,惊扰了梦里人。
君轻将人搂紧些,说了句别动,再无声。
连日来的逃命,又被卷入海水,这句身子真的极其疲惫。
少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瘪瘪嘴,挂在她身上呼呼睡了起来。
晚风还在刮,君轻这一觉睡得很沉,梦里都是秦家军被偷袭的场景,鲜血染红了碧草、树木、土石,闷热的夏风里全是浓烈的血腥气,五千将士抵死奋战,用生命为她杀出了一条血路,滂沱的血雨在她眼前绽放,猛烈而残酷,遍地都是刺目的红。
最后海水倒灌,她被淹没。
君轻倏地睁开眼睛,入目是一张精致小巧的嘟嘟脸,小美人鱼鼓着两腮,口中发出气流摩擦腔壁的声音,两边的小包子有节奏的变大变小,她总觉得对方能凭空吐出一个泡泡。
“醒多久了?”她随便问了句,抱着人站起身,脑袋微微眩晕,晃了晃身体继续朝外走。
这一觉睡得有点久,洞外已然日上三竿,细碎的阳光从枝缝间漏了出来,晃着她的眼皮,君轻不舒服地眯了眯漆眸,少年打个哈欠,不知道从哪片鱼鳞下摸出一个碧绿色的果子,悠然地往嘴里塞。
嘎嘣嘎嘣的脆响声回荡在二人间,君轻恶趣味的低头咬了一口,果肉瞬间少了三分之一。
小美人鱼张了张嘴,好似没反应过来,他瞅瞅果子又看看她,然后……
一巴掌连带着果核扔她嘴里。
君轻:“……”
她连呛了好几口,偏着头问:“你要谋杀亲夫?”
少年歪着脑袋,懵懵而迷惑,似乎无法理解对方说的什么,久久才回一句:“我嗅到你是雌性。”
“…………”
君轻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吐出果核,大步往前走。
中午时,两人才走入一个小渔村,这里是忘海的另一端,地形平坦,植被茂盛,此处的人世代以打渔为生,生活朴实、艰难而困厄。粗粗看了一眼,村子规模还算可观,约莫有五十户,村户们零零散散的排列,三五成群,多是居住在高地。
君轻用斗篷将少年遮好,一头银白长发掩盖在连帽下,琥珀色的眸子与正常人类并无太大区别,若非刻意靠近观察,难以察觉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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