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外慧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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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柒佯作惊吓,后退了数步,揉着小心肝:“大早上的,居然见到鬼了。不吉利啊,不吉利!”抬着头,摸着下巴自顾捉摸着,“难道这几日黄历不好?与我命里犯冲,要不要换个日子封后呢,免得生了事端,麻烦。”

可不就是鬼,大燕谁不知道,惠妃诞下常山王,难产而死。

秦楚玥抬起目光,些许憔悴,几分凄楚,哀婉地道:“我想见见他,求你让我见见他。”

他?小十七啊,果然是亲生的!闻柒挑挑眉,摆了个兴致缺缺的神色。

秦楚玥嗓音有些哽塞了,似央求:“除了你,我毫无办法。”泪光楚楚,挂在睫上。

苦肉计?

闻柒倒是不吃这一套,似笑非笑地打趣:“你可是忘了?你是个已死之人,何故还依依不舍眷恋尘世。”她摆摆手,一脸慈悲为怀的模样,“早些投胎去吧,别惦记别的了。”

这人,真当人亲妈死了啊。

秦楚玥却仍跪在地上不起,凄凄惨惨的泪眸盯着闻柒:“一眼,我就看一眼就好。”

苦肉计?还是诱敌计?思儿心切?还是居心叵测?闻柒深思熟虑,摩挲着下巴摇头叹气:“你真走运,遇上了菩萨心肠的本宫。”

菩萨心肠?谁?闻柒吗?哈哈哈,向天再笑五百声!秦楚玥也笑了,好似心满意足。

到底有没有花花肠子呢?不急,慢慢倒。

闻柒悠闲地抿了一口茶,语气甚是和善:“哦,记住你刚才说的,就看一眼,千万别把本宫的菩萨心肠当做愚蠢哦。”

诚然,闻柒不愚蠢,她精着呢。

秦楚玥默然,并未接话。片刻,叶九便抱来了十七,她立刻站起来,神色激动不已:“孩子,”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秦楚玥抬起手,颤抖、僵硬,“我的孩子。”

那指尖刚触碰到包裹孩子的布帛,闻柒突然横在中间,一把接过去,看着秦楚玥悬在空中空落落的手,闻柒好心提醒:“你好像忘了,他是本宫的孩子。”挥挥手,宫人尽退去。

诶,春天后母心啊!闻柒她啊,也是个护犊子的。

“我——”秦楚玥喉咙一哽,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语气小心翼翼,“我能抱抱他吗?”

不是说好只看一眼吗?果然,女人都是得寸进尺的生物,女人的话靠得住,小十七都能上树!算了,她不是菩萨心肠嘛,很大方的,递过去:“别弄醒了,这小祖宗随本宫,脾气不太好。”还真当是自个亲儿子了,随她?我滴个亲娘哟!

秦楚玥伸出手,颤抖的厉害,眸光凝着,一动不动。

“别手抖啊。”闻柒似笑而非,“万一手滑了,摔下磕着本宫的心肝宝贝蛋,可就摊上大事儿了。”

说完,闻柒松手,秦楚玥举着双手,托着布帛里的孩子,动作僵硬,颤抖,不曾停歇,越发厉害,骤然一滑——

好啊,她摊上大事儿了!

娘滴心肝宝贝蛋啊!

闻柒想也不想,往地上一扑,滚落在地,随即腹部一个重击,双手防护,孩子落在了怀里,而她……靠,肯定内出血了。十七哼哼唧唧一声,继续睡。

说实话,闻柒很狠这种条件反射,人亲妈都不扑下去,她这个后妈多个毛事啊,当下惊魂普定,闻柒看着怀里小娃:“本宫真的是后妈吗?本宫怀疑是亲妈!”抬头,“你是故意的?”

话刚完,趁其不备,秦楚玥抬手,闻柒抱着孩子,双手毫无招架之余,重重一掌落下,闻柒只觉脖颈一麻,瞬间动不了了,眸子转了转,道了句:“身手不错。”她想她忘了秦楚玥曾是个细作,她想她不该扑地上的,她想她不该用脖子去接一掌,她想她应该用某人的亲儿子去接掌,她想她很期待亲妈手刃,她想……还没想完——

咚!

两腿一蹬,闻柒两眼翻白,不省人事了,手一撒,只是……十七还稳稳被护在怀里,睡得香甜。这该死的护犊子,这该死的条件反射!真欠!

果然,这才是亲妈有木有!

“对不起,我也是迫不得已。”秦楚玥轻轻自语呢喃,眸光沉浮,慌乱又无奈。

要是闻柒醒着,一定会说:对不起有用,还要大内监牢干什么?对不起有用,要十大酷刑干什么?妈的,拖出去砍了!

假如,这时十七没有睡得跟猪一样,而是嚎上那么一嗓子,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神不知鬼不觉,总之,燕宫毫无动乱,一切如常。

天,缓缓沉了,似要变天了,宫门外几乎没有往来的人烟,僻静极了,转角一处,更是昏暗静谧。

“得手了吗?”

是男子的声音,压得很低,显然有所防备,格外小心翼翼。

“别伤害她。”她有些慌促忐忑,迎着微暗的光线,隐约能瞧见女子的容颜。

此女子,正是秦楚玥。

男子扶着秦楚玥的肩,郑重道:“我只要夺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转身,浅黄的光晕里,男子容颜清晰可见,棱角分明的俊朗,乃前太子——常德王燕长溥。

午时,昏昏沉沉的天突然下起雨来,像女子的脸,说变就变。北沧鹩都,倒晴空万里。

“爷。”梁六急步进殿。

秦宓放下画笔,视线却依旧瞧着画里的女子:“可是有爷的信?”语气,多了些许浅浅欢愉。

梁六回:“是叶九飞鸽来的急信了,”语气一沉,梁六凝重了神色,“是闻主子,她……她出事了。”

画笔骤然折断,秦宓指尖沾染浓墨,一团散不开的乌黑,如同他眸中颜色:“沿路备快马。”

一句话刚落,不待梁六回话,风卷起了宣纸,墨染纸张,晕开了一朵墨黑的花纹,画中,女子容颜栩栩如生,精致得好看,却无女子姿态,一身英气的戎装,那是闻柒的模样。然后风落,已不见了秦宓的身影,唯有门口一抹远去的白衫。

这轻功!出神入化啊,爷用来追娇妻,未免大材小用了。

程大刚走到门口,看着地上的画,目瞪口呆:“这就走了?”回头,门外早就瞧不见人影了。

梁六蹲下,捡起画纸,不经心地反问一句:“不然还要昭告天下万民欢送?”思忖着,“用上爷的轻功,再加上千里马,明日之前应该能赶到吧。”这速度,也是惊悚人,那可是三日三夜的路程啊!

程大无语问苍天:“就这么走了,明日的登基大典怎么办?”

怎么办?天大地大爷家女人的事最大!登基?让一边。

天刚落幕,乌压压得黑,大燕镇国将军府外,屯兵守卫,火把光亮如白昼,内堂里,男人正把酒相商,挑灯密语。

“燕无吝镇守边塞,常钰王援兵南诏,闻柒的亲随都不在燕都,皇城的御林军便任本将军调遣,秦王远在北沧,闻柒孤身一人受制于人。”姬成鄞信誓旦旦,胸有成竹地承诺,“王爷放心,明日定能万无一失。”眸光,尽是迫不及待的狠厉。

对座,前太子——常德王燕长溥放下杯子,神色却始终紧绷,丝毫没有缓和:“不可大意。”瞳孔精光涌现,他又道,“朝中虽有本王旧部,只怕闻柒的眼线心腹更多,即便到时能以假乱真,也恐再生事端。”

这曾寄情诗词的俊雅公子,何尝不是野心勃勃,帝王家,哪个不会运筹帷幄装模作样。

一个废黜的前太子,一个架空的奸臣,一拍即合,自然狼狈为奸,也不足为奇。

姬成鄞啜了一口酒,问:“王爷,您真的只想夺回东宫储君之位?”话里有话,暗藏玄机。

燕长溥抬起瞳孔,精光闪过:“姬将军此话何意,你我之间,但说无妨。”

东宫储君之位,已是犯上作乱的大罪。

姬成鄞却笑而不发,眸光尽是诡谲的异光:“圣上缠绵病榻多时,寿终正寝也不过尔尔时日,王爷既能安排人以假乱真让闻柒退位让权,何不,”话语一顿,稍稍压低,引人侧耳,他继续道,“何不一登大统,号令天下。”

篡位夺权,好大的胃口啊!

燕长溥思忖再三,终是有顾忌:“没有父皇应允,名不正言不顺,本王岂能大逆不道。”

姬成鄞摇头,嗪笑:“怎会名不正言不顺?”语调拖长,眸光阴鸷了,“若得圣上一旨退位诏书……”

话,说了七分足矣。

常德王燕长溥了然,面容渐进露出狠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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