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胎(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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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后,正是十七王爷满月宴,这赶巧,林小贱觉着里头有猫腻。

当然,闻柒喜欢猫腻:“就听我家爷的。”寝殿里,传出闻柒的声音,三分笑意,七分坏意,“传本宫旨意,夏二十九黄道之日,特赐右相新婚之喜。”

这年,右相大人六十又八,胤荣皇贵妃下旨为其续弦,美名:盛传慕家之香火。

天启五十七年,夏二十九日,黄道吉日,宜嫁娶,宜庆喜,这日,天朗气清万里无云,城里城外人潮拥挤,三国使臣皆临燕都,一贺右相之喜,二贺常山王满月。

史书有言,夏二十九,午时三刻,燕宫大乱,皇后姬氏摘其凤冠,此日之后,大燕后宫,以闻氏一宫独大。

“咚、咚、咚。”

钟响,午时三刻。

燕宫金銮殿中,满座宾客,忽闻一声厉响。

“咣。”

庄妃手中药盏落地,蜷缩在地,血色从脚踝,汩汩渗出:“孩子,我的孩子。”乃落胎之症,脚边药盏正是皇后所赐。

“娘娘!”

满座宾客,赫然大惊,愣神观望,混乱中无人注意,又一声响:“咣!”

黄金雕镂的酒盏坠地,姬皇后跌撞落地,抱腹,满头大汗,痛呼:“本宫的肚子……”她呻吟,长长护甲拉扯着一身华丽的凤袍,轻唤,“痛,好痛……”

首座之上,闻柒手执金色酒盏,慢饮。

大燕百官,三国使臣,皆瞠目结舌,惊愕不已,眸中所看不是皇后姬氏,而是此时那淌过一地刺目惊心的血色,今日,庄妃一袭白色裙衫,已然染红,躺在血泊。

燕宫皆知,庄妃身怀龙嗣,六月有余,方才,皇后钦赐汤蛊,不过须臾,庄妃淌血在地。

这汤药,落胎。

回望姬皇后,却只见她跌坐在地,脸色苍白,慌了神色,轻声呢喃什么,却听不真切。

地上,庄妃捧腹辗转,亦是毫无血色,抱着肚子的指尖全是血迹,颤着手,指向姬皇后:“皇后姐姐,你,你好狠……好狠的心。”唇色惨白,庄妃嘶喊,“本宫的孩子,你还本宫的孩子!”

瞧瞧,以假乱真了,后宫的女人啊,哪一个不会装腔作势真真假假。闻柒继续饮酒吃食,好似局外人,微微抬眸,望着匍匐在地的皇后,浅浅笑了。

皇后啊,偷鸡不成蚀把米呢。

“不,不是的,不该这样的。”皇后无力,狠命地嘶喊,“本宫的孩子,快,快传御医,救救——”姬氏一身红色凤袍瘫软在地,无人瞧见,皇后脚踝处那一抹渗出的血红。

孩子?大燕可没人瞧过皇后的肚子呢?只是,众目睽睽,庄妃啊,落了胎。

正是一片混乱,所有视线,聚于庄妃。

闻柒缓缓起身,走下长阶,蹲下,睥睨着地上瑟缩颤抖的皇后,附耳轻声道:“救救你腹中的孩子吗?”她笑了笑,“皇后莫不是吓坏了,这怀有皇家子嗣的后妃可只有一位。”伸手,指了指另一头淌在血泊里的庄妃。

声音,只得二人闻见,那厢,庄妃倒地,吵闹混乱。

“娘娘。”

“娘娘!”

“快救救我家娘娘。”

“御医!”

“……”

乱了所有阵脚,庄妃落胎,正大乱,谁人得见皇后脚下那一滩血渍。

“求求……”皇后一把拽住闻柒的袖子,无力嘶喊,她浅吟,断断续续的语句,“求求……求求你,救,救救我的,我的孩——”

谁会知道,这落胎之人,另有其人。

闻柒抬手,瞧了瞧指尖沾染的血,俯身,压低了声音:“来不及了,知道你喝下的是什么吗?”

皇后惊愣,瞳孔骤然放大。

闻柒笑了:“是无子汤呢。”

无子汤……

怎会是无子汤?姬皇后猛然抬头,首座上,一蛊汤药分毫未动,那是西宫闻柒的案桌,那一蛊无子汤,本该由她之手赏赐于庄妃,本该是天嫁祸她人的一箭双雕之计。

“想借本宫的刀杀人吗?可惜了,本宫也想借刀杀人。”

“是你!是你害我!”姬皇后扯住闻柒的衣角,嘶喊。

乱,大乱,血色扎人眼,谁也不曾注目地上撕扯的女人。

闻柒摇头:“不,是你自己。”她拂着皇后沾血的手,一根一根手指掰开,“那无子汤,可是姐姐你亲手调制的。”她起身,将首座案桌上的汤药饮尽,混乱中,声音极小,“你的无子汤,被你儿子喝了,这一蛊,可是十全大补药。”

姬皇后木然失色。惊心准备的汤药,竟进了自己腹中,好一招偷梁换柱呢,只是——

皇后大惊失色:“她,她……她怎么会……”分明只有一蛊汤药,她饮了,庄妃如何落的胎?皇后抬眸,猝火的眸灼灼盯住闻柒,“是不是你?是你陷害我!”

借刀杀人,栽赃嫁祸……一环扣一环,闻柒算得可真准啊。姬皇后看着淌血的庄妃,大笑,她的无子汤被偷天换日落了自己的腹,反却坐实了陷害庄妃之罪。

原来这一箭双雕,是闻柒的手段。

“孩子,孩子——”庄妃浑身颤抖,蜷缩着,一点一点爬向皇后,气若游丝却字字铿锵,“皇后,你为何下此狠手?”

顿时,所有视线落于皇后,她逃无可逃,大喊:“不,不是本宫,不是!”抱着腹,汗湿了妆容,惨白无色,她抬手,“是闻柒,是她害你,是她害本宫的孩子——”

辩解之言未完,闻柒截断,站于百官间,只道:“传御医为庄妃就诊,另,传本宫之旨,皇后姬氏谋害皇家子嗣,心胸狠恶有负国母之容度,祸延皇室正统,其罪当诛,念已逝姬国公卫国之功,免其死罪,摘其凤冠贬为贵妃,禁于未央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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