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说(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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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过晌儿,黛玉再过去探望,又不许紫鹃跟着,必要自己过去一回就罢。紫鹃也扭不过她,又挂念着贾环一件须得略作处置,只得放手作罢。

一时黛玉去了,紫鹃打发了人去问贾环现今的状况,自己则坐在那里想了半日。待听说后头贾政略松泛了些,她心里更是担忧,斟酌片刻,还是唤了宋婆子过来,低声嘱咐了她几句。

那宋婆子原是与外头走动的,这又是黛玉惯常叫那边的丫鬟过来说话,原是小事,她也没留心,只略应了一声,就过去讲了事体。还不等黛玉回来,她就领着一个素日忠心,常有走动两处的婆子,唤作蒋婆子的来。

紫鹃便将宋婆子打发出去吃茶,自己则与蒋婆子说了今日贾环的事,又道:“我听着倒似是咱们附近的事,也不晓得里头的细故。你出去后说与管事,也打探打探这件事,竟用心些罢了。”

蒋婆子虽不觉这里有什么,但紫鹃既是这么说,她也没得旁话可言,当时就答应了,又问待黛玉可还有旁的吩咐,紫鹃摇了摇头,道:“原是无事的,我提了一件,姑娘那里并无旁话可说。你出去,姨娘要是问了,就照直说便是。”

这事一定,转眼已是将将黄昏。因宝玉之事,晚饭众人都有些寡淡,黛玉告了身子不好,也没过去。紫鹃服侍着她用了饭,也不细说。就是瑞哥儿,也晓得宝玉、贾环两件事体,又因黛玉素日心沉,体谅着她伤心,越加安静。

是以,这夜旁事罢了,黛玉便早早灭了灯火,预备早些安睡:至如睡不睡得着,又是另外一件。紫鹃听凭她如此,心里着实挂念忽如其来的贾环事,琢磨着后头种种事端,越是思量,越是沉了心。

偏就是这会儿,晴雯忽而得过来,说是送帕子来着。

紫鹃便点了灯,那边黛玉已是问道:“这帕子是谁送他的?必是上好的,叫他留着送别人罢,我这会子不用这个。”

那边晴雯却是一笑,道:“不是新的,就是家常旧的。”林黛玉听得一阵,细细想了半日,才明悟过来,连忙说:“放下,去罢。”

晴雯搁下帕子,心里实在疑惑,却也不知与谁个说去。倒是黛玉动了心念,拥被起身,又命磨墨备纸,自己这在那里出身,面上一时欢喜,一时酸涩,又有种种惭愧悲叹,乃至心神动摇,余意缠绵等态,倒也不必细说。

紫鹃深知这一对儿的心思,便一字不多说,一字不多问,只小心服侍着黛玉穿戴齐整,又见她提笔在那旧帕子上写了三首绝句,正似要再写下去,却因浑身火热,面上作烧,到底搁下了笔,且先走到镜台前,揭起锦袱一照,只见两腮通红,直能压倒桃花。

“姑娘,可是一热一冷,略伤着了些?”紫鹃混作不知,低声劝道:“这么个时候,早些安歇才是。明儿早起,多少也要和姐妹一道过去。一时起得迟了,倒不好说话的。”

黛玉也知这个理儿,又因泄了心头百般滋味,略等了等,见墨迹干涸,自己亲手好好收了,这才上床睡去,心里却还体味着那帕子的心意,是夜着实翻来覆去一阵,才渐渐朦胧睡了去。

及等翌日清早,黛玉早早起身梳洗了,见着天色尚早,心里又有诸多挂念,便一步一步迈出屋舍,且立在花阴之下,瞧着四处景象。

紫鹃见着,便寻了见春日里披着的薄绸斗篷,挂在手腕上,预备与她披上:黛玉素来体弱,现今虽一日日好转,到底仔细些的好。

谁知才出来,就听见黛玉笑问道:“宝姐姐,这是往哪儿去?”紫鹃听了,忙紧走两步,将那斗篷抖开来,且罩在黛玉身上,一时又对口称家去,一径只管要走的宝钗道:“宝姑娘也保重些,现今虽热起来,早晚却还有些凉呢。”

有紫鹃过来,黛玉原想刻薄两句,这时也收了口,只道:“可不是这么个理儿。如今也不知怎么的,一桩桩的事凑到一处,姐姐也自保重些儿的好。”

宝钗听了,只得停下略说两句,便自离去。

独留下黛玉立在上头,远远望向怡红院里,忽见着李纨从外头进来,一时又有迎春、探春、惜春也一起一起的过来,心里便微有所动,正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过去一回。紫鹃已是轻声道:“姑娘瞧了这半日的,倒是回去吃一点汤羹,暖暖身子罢。这花阴下头的潮地儿,站久了也是不好。这才说这宝姑娘自己保重些儿,姑娘倒不留心这个。”

黛玉摆了摆手,止住她的话头,一面道罢了,且随你去,一面跟着回了屋舍,瞧见瑞哥正一口一口吃着汤羹,又想着今日正是定下歇息的日子,便笑着道:“今日原是休沐的,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早起早睡,原是好事,何必多赖那一会儿?”瑞哥儿的性情果断,这时说出话来,也是一板一眼:“姐姐身子弱些,倒该多睡一会儿。”

两人说得几句,瑞哥儿想着昨日听到的消息,又见黛玉不复昨日伤心模样,便多问几句缘故。黛玉便将从袭人那里听说的忠顺王府的消息,一一道明,叹道:“大约就是这么两遭事,凑到一处,才引出的。只后头环儿的事,倒是不好说,我现今听得的也就几句传言罢了。”

瑞哥听了,沉着脸点了点头,再看着黛玉神色安宁,虽还有些愁绪,却着实娴雅沉静,不免有些叹息:这荣国府虽是舅家,他们两人也是极亲厚的,原也可算作一件好姻缘。偏偏表兄性情着实古怪了些,我竟不知,他究竟是个什么心思。

那边想着,忽得上头挂着的鹦鹉叫唤起来: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试看春尽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众人一怔,复又都笑了起来,雪雁更是笑着道:“这都是素日姑娘念的,难为它怎么记来着。”黛玉将最后一点汤羹用尽,便起身逗弄那鹦鹉,又笑道:“食水添了没有?”

紫鹃答应道:“早备下了。”黛玉便命将架子摘下来,另外挂在窗外的钩子上,自己坐在一侧,隔着纱窗逗弄鹦鹉,又将素日的诗词教给它念,倒也不必细说。

只等着日色渐起,黛玉斟酌着时辰,正想着往宝玉那里去一回。忽就有丫鬟回话,道是钟姨娘来了。黛玉一怔,一面命快请进来,一面看向紫鹃。

她心里也是疑惑,却还是将昨日吩咐蒋婆子的事说了一回,因道:“我不过白嘱咐两句,这京城底下多少人,哪里就能立时打听的。谁知今儿,姨娘忽得过来。我想着大约是有旁的事罢了。”

那里钟姨娘已是走了进来,听说这话,忙紧走两步,且先问了好,略说两句温寒,她就使眼色打发了旁人,且拉着黛玉,扭头却对紫鹃道:“先前你那话就错了,我今日过来,正是为了昨日你嘱咐的那一件事。”

紫鹃正提壶倒茶,一听也是怔了,因道:“这话从何说来?这半日的功夫能查得什么来。纵然有,到底漫不过头前老爷的话,难道那衙门里竟是胡说的?”

“胡说,倒也不算胡说。那一家子原真是个做拐子的。”钟姨娘叹一口气,因道:“姑娘可知道,那拐子家,正是头前小秦相公,如今小秦大奶奶的街坊。说着也巧,那时候,她那会儿正上了楼,打发人晾晒东西。一眼就瞧见对门那里的院中,环三爷挪了水缸,在底下挖了土埋下个箱笼。”

“什么箱笼?”黛玉连声问道。

钟姨娘道:“我的姑娘,总归是金银财宝一类罢了,还能是旁个?只这箱笼怎么来着的,环三爷为何埋了它,这才是紧要的事!”

正说着,那边帘帐微动,却是瑞哥听说钟姨娘来了,特地过来说两句闲话。见着他来,黛玉并钟姨娘正要收了话头,紫鹃却忽地道:“姑娘,留哥儿坐下听一听,知道些世情,也是好事。”

钟姨娘咳嗽两声,黛玉瞪了她一眼,正待说话,瑞哥已是笑道:“姨娘、姐姐不必愁,旧年我在那边,哪里没经过呢?有什么事,我虽年纪小,到底也是多一个人,俗语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说不得就有一点用处的。”

见他这么说,黛玉也不言语了,钟姨娘想了想,便将头前的话又粗略说了几句,才紧着道:“那箱笼不必说,原已是存了疑的。后头那尸身抬出来,那芸大奶奶心里过不去,---抓了一把钱过去,问那些差役人等。听说,那里头有个姑娘,唤作燕姐儿的,跟另外两个又大不相同,非但才咽气没多久,面色如生不说,衣裳也有些扯乱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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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完了,现在开始码字,能写多少写多少吧。晚上可能有半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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