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阙 第117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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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还有一更。

1关于十七岁以前的诉樰,见本文“第二十六、二十七章 如雪”

她后来的经历,可以参见隔壁《观沧海》“番外四故人心(一)(二)(三)(四)”,章节序号72,87,88,89。不看隔壁无影响,后面会提到。

第169章 吾往(二合一)

是种圆满吗?

楚珩走下楼,回头再看了颜相一眼,他依旧坐得端正,在灯下闲敲棋子,那样的自适安然,仿佛此刻并非身处囹圄。

就像那时,师父也告诉他,对走火入魔的小师叔来说,死才是解脱、是小师叔的圆满。天霜台的那些命悬一线的漓山弟子,皆是重伤于明远之手,他那样温柔如风的一个人,若是神志清明,怎么会愿意呢?……可是。

可是。

从小到大,小师叔对自己那样好,为他治病调养,教他练剑习字,会给他盖被子,会在师父责骂时替他求情圆场,亦兄亦父。

后来那段时间,楚珩看着了结小师叔的明寂剑,总是在想,为什么偏偏是我?如果我不握剑,杀死小师叔的人是不是就不会是我了?……

终归还是姬无月无能。

不止救不了他,还要杀了他。

是我无能。

……

穿堂而过的风吹动烛火,晃入楚珩眼底,他回过神来,不知不觉中已走近凌烨身侧。

楚珩深吸口气,敛去纷乱的心绪,轻轻扣住凌烨的手。

来时月上梢头,去时已是漏尽更阑,一轮惨白的圆月拨开乌云,孤零零地挂在半空,照得满皇城凄清一片。

马车行进兴安门,走在寂静的宫道上,凌烨长久无言,直到车停在明承殿前,楚珩才听到,他似乎极轻地叹了口气。

殿里灯火通明,天子回銮,高匪领着内侍宫女跪地出迎。楚珩先下车来,回头等着凌烨也走下车凳。

凌烨垂着眸,看不清眼底神情,楚珩只看到他踏上最后一级车凳时,身形忽然间一晃,微微向前踉跄了一下。楚珩一凛,连忙伸手去抱他。侍立在侧的天子影卫也上前一步。

“陛下——”

凌烨跌进楚珩怀里,埋首在楚珩肩窝。他偏了偏头,避开影卫关切的目光,闭眼的一瞬,一滴泪毫无预兆地落下来,砸到楚珩颈侧,烫得楚珩心口瞬间揪紧,狠狠一疼。

“重九……”

凌烨呼气加重,慢慢吐出口郁气,也只是这一息的功夫,他重新站直身体,平静如常地朝四周侍从挥了挥手,示意无碍。他轻轻拉了下楚珩的指尖,转身朝殿里走去。

臣下不能长久直视天颜,更不能随意走在君前,除了楚珩,没人知道天子也会流泪。

楚珩怔怔地和凌烨回到殿内,看着他神情声线一如往昔,平淡从容地吩咐完诸事,仿佛方才那个脆弱的青年只是楚珩一晃神间的错觉。

他也才二十二岁。

可他是皇帝。留给皇帝难过的时间就只有那么一息。

夜已经很深了,甚至天都快要亮了,五更天的第一道云板声远远地传来。

五月十五,一早又是大朝会。

凌烨几乎一夜未眠,穿好繁复的朝服登上御辇往宣政殿去。

等着他处理的事还有很多,马上就要来的恩科殿试,再之后的授官,尚书台权力的重新分配,还有云非……

今日十五,又到云非休沐的日子。

这几日,他出奇得平静,早课晚业、轮班换值一如往常,仿佛一点都不在意似的。颜相之事已经传遍了帝都,武英殿的天子近卫当然也都知道,他们和云非共事这么久,哪怕是北殿的也打出感情来了,从颜相的判决下来开始,众人嘴上虽然不说,但都自发地默默注意着,不让云非随便出宫,更看着他不做傻事。

明天就是行刑日,刑部的人一早就过去了大理寺狱核验接管。凌启代圣意监刑,自然也要去,出发时有影卫奉令来武英殿寻云非。

最后一天了,他当然要去见颜相,跟着凌启。

云非收整妥当,打开房门,竟看到楚珩不知何时也来了。

云非微微一愣,继而神色如常地走出去,他穿着一身束袖武服,朝楚珩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再看向影卫,说:“走吧。”

天子影卫常年守在帝侧,个个都是武道中最顶尖的佼佼者,内外功深厚,深谙各种藏兵伪装之道,当下扫了一眼云非的装束,没有动,欲言又止。

楚珩轻叹口气,上前两步来到云非身侧,握住了他佩戴的铁质护腕。云非立时慌乱起来,像个孩子一样遮着护腕往后退去,喉间溢出两声呜咽。

楚珩却加了几分力道扼住他的挣扎,不容违抗地卸下护腕,从底下抽出了一柄薄而锋利的袖剑,递给影卫。

若无其事了好几天的云非,眼泪在这一刻汹涌而出,瞬间流了满脸,他腿一软,无力地跌坐在地上,目光空洞仍在盯着那柄被拿走的袖剑。

楚珩终是心一软,蹲下身来,拍了拍云非的头,“听话,别做傻事。”

他看着满面泪水的云非,深吸口气,认真道:“你以为你带着兵刃很难猜吗?你进去,刑部的人不会搜你的身,他们只会全神贯注地看着、等着,等你把袖剑抽出来的第一瞬间,四周最顶尖的武者就会打断你、按住你,让你不仅不能帮他解脱,还坐实了‘弑父’之罪。你是想让颜相死前难安死后不瞑吗?让他还要带着自己刚及冠的儿子一起走吗?”

云非抓着地的指尖颤了颤,收回呆滞的目光,缓慢地看向楚珩,他喉头艰难地动了动,旋即泪水潸然,大滴地砸在地上,“我不想他死得那么痛苦……我爹要受多少罪,他们才能甘心啊……”

楚珩肩头一颤,是昨夜落在颈侧的那滴泪。他默了默,握紧手指,说:“不会的。”

云非眼眶通红,慢慢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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