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阙 第15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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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忆及今日在武馆听到的两耳闲话,不由地攥紧了手心,犹豫片刻还是问道:“可徐劭是太子母族,皇亲国戚,他不是也可以跟陛下告状,陛下不是应该更向着他吗?”

“徐劭?”凌烨扯了扯嘴角,“他不行。”

“御前告状的资格不是谁都有的,朕也不是什么人都向着的。”凌烨顿了顿,眉目舒展,唇边漾出浅淡的笑意,语气却十分正经,仿佛是在说着什么理所当然的话——

“朕比较偏心。”

楚珩先是愣了一下,怔怔地看着眼前人,然后便感觉胸膛里的心在“砰砰”地跳动,格外清晰热烈。心底那些隐秘的欣愉在这一瞬间迸发出来,满心都是欢喜。

偏心,偏向他吗?

他好像已经很久都没有期待、也很久没有接受过这般明晃晃的“偏心”了。

钟平侯府里的“偏心”自是奢望不来,可在漓山,楚珩自幼时起,也是一直被师父师娘以及一众首座长老们放在手心里纵着疼着的。只是人都会长大,他只不过比旁人都快了些。

认清“漓山东君”四个字的意义以后,尽管师娘还是师娘,长辈还是长辈,自己对他们的敬爱一分不减,只是楚珩再不会、也再不敢让他们有需要“偏心”自己的时候了。

东君的责任成了习惯,血亲的漠视成了常态,楚珩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再期待或是渴望任何人的“偏心”了。

今日下午在钟平侯府,听到钟平侯说让他与徐劭赔罪,楚珩心里并没有一丝半点的酸楚失落,不过觉得有些讽刺。

可如今面对着眼前的这个人,方才在问出那个问题之前,他其实迟疑了很久,既想知道答案,但却又害怕事与愿违,听到陛下说向着徐劭而不是自己——

他渴望得到凌烨的“偏心”,楚珩想。

这顿晚膳足足吃了小半个时辰,外头的雪已经落了一层。高公公安排两个内侍送楚珩回去。

临走时,凌烨问他:“昨日傍晚来找朕,是想说什么?”

楚珩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见陛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脸上掠过浅浅的红云,有些不好意思道:“没事了,陛下就别问了。”

凌烨不想逼他,浅笑着“嗯”了一声。

明承殿外细雪翩跹,凌烨站在走廊下,看着楚珩穿着来时的那件斗篷,踏进纷飞的冬雪里。行至明承殿的宫门,楚珩忽而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朝凌烨的方向看去。

此间夜里冷风渐止,他们隔着簌簌的雪遥遥对望。

楚珩撑着伞站在石阶旁,宫道两旁的汉白玉宫灯洒着暖黄的光,映亮他的面容。

惊艳一如初见时的那一瞥。

内侍提着灯引着楚珩走向更远方的宫道。高公公站在凌烨身旁,同他一起看着楚珩的背影渐渐融进雪夜里。

高匪觑着皇帝舒展的眉目,斟酌了一会儿还是问道:“陛下,老奴有一事不明,您晚间既然想让楚侍墨到明承殿用膳,为何不直接言明让他陪膳,而是打出侍膳的幌子呢?”

“他翻阅过前廷礼典,知道陪膳的规矩。”凌烨丢下这句话,转身朝殿内走去。

高匪连忙跟上,闻言更是诧异,不解的“啊”字才刚到嘴边,就听陛下又继续道——

“朕不想他谢恩。”

第20章 番外一慧极必伤(修)

【这章是文中番外,讲的是不一样的山花。】

——————

宁州,一叶孤城。

漓山的冬意来得早,才只是露月中旬,山上就已经转了寒。

叶书离从漓山青囊阁里出来,一路朝望舒殿走去,这地方是东君的处所,平日里少有人来,显得格外清静。

占星阁主穆熙云正坐在望舒殿后院内整理礼单。再过一个多月,便是当朝太后千秋整寿,九州四方的世家城主、各地侯王都要进京祝寿奉礼,一叶孤城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一叶孤城城主叶见微是大乘境,不方便入帝都。按以往常例,会由妻子穆熙云代为赴京。

叶书离喊了声“师叔”,径直走到石桌旁坐下,对穆熙云道:“药都齐了,等到月底,半梦昙应当就差不多了。”

穆熙云点点头:“等下个月我们去帝都的时候,记得给你大师兄带上。他现在在武英殿,漓山鞭长莫及,万事都得靠他自己。”

提起“武英殿”,叶书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师叔,我就纳了闷了,你说我师兄非得去帝都做什么?楚歆楚琰都大了,楚琰这几年在楚氏家学里更是崭然见头角,没那么好拿捏。我师兄他时常回去看看就是了,偏要假称是‘出师归家’。现下倒好,人才刚回去,钟平侯就把他送进了武英殿……他在帝都长住,就要压境封骨,平日里若想做些什么,还得受半梦昙的罪,您说他何必呢?”

穆熙云放下笔,并没有回应叶书离的问题,反而说了句与之毫不相干的话:“你师伯曾跟我讲,阿月平日里会有几分娇气,碰一下都要委屈半天,那时我没接他这话。书离,你见过你师兄娇气的样子么?”

娇气?

叶书离愣了一下,他从小跟楚珩一起长大,最是清楚不过,“师兄”二字就像是刻在楚珩骨子里的印章。

即使是作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漓山“山花”,也从没人会将“娇气”这两个字跟楚师兄联系起来。至于大师兄漓山东君姬无月,那就更不用提了。

漓山的弟子个个都爱亲近他们的山花“楚师兄”,恨不得黏在他身边。

几位首座长老从小看着他长大,一直都知道“楚珩”跟“姬无月”是同一个人。这样一个不世出的武道天才,为之骄傲还来不及,谁会去教训?及至后来他成了东君,那就更没人能去罚他了。

叶书离不太明白穆熙云这话从何说起,晃着扇子笑道:“师叔,除了你跟掌门师伯,全漓山谁会去‘碰’东君?他娇气委屈的模样自然是没旁人见过。”

“这话倒是有理。”穆熙云闻言微微笑了笑,“我是他师娘,他在我膝下长大,跟星珲没什么两样。”

穆熙云眉目温柔,眼底露出些许怀念,“他四岁来漓山,从小就惯会跟我撒娇,一直都不是什么要强的性子。幼时摔了碰了,会到我这里喊疼,后来再长大些,调皮作祸惹见微生气,受了罚挨了打,也是到我这诉苦,若是被我训了,就会跟我讨饶。一直到他入境大乘,刚成为东君那会儿,都是如此。”

叶书离笑眯眯地点点头:“这是我大师兄能干出来的事,他这个人,一向‘威武即屈’,能挨骂就绝不挨打。”

“是啊,”穆熙云颔首浅笑,“你师伯总讲他平日里有几分娇气,那便是说,他这性子没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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