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阙 第11节(1 / 2)
他们二人从城外露园过来,到武馆的时候已经将近巳时了,正中央的大比武台上左右两侧各立着两拨人,是等会儿要当众切磋的武者。
明正比武,最看中“光明磊落”四个字,因都是同道中人切磋论艺,故而比武一律点到即止,绝不允许重伤他人。一旦有人有失切磋之义,当日坐镇武馆的天子近卫便会即刻出手叫停。
也正因为有如此规则,明正武馆是武英殿每个人都必须要来轮值的地方。
楚珩本也不例外,但他情况特殊,实在有些……拿不出手,谢初便只好先将此事放了一放。
楚珩和云非刚进去武馆,站在二楼高台上的陆稷一眼看见了他俩,立刻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过来。
今日的比武确实值得一观,明正武馆前几天便放出消息,初六同台切磋的几位都是一流高手,二楼的厢阁雅座一大早便被抢占一空,就连一楼的看台上也站满了人。
正巧今日该云非来此镇场,他一早出发露园去寻楚珩,便让同日当值的陆稷帮他们提前占个好位置。
楚珩跟着云非上了二楼,武馆里的堂倌很快就端上了清茶和各色果子。
云非安顿好楚珩,忙不迭地招手唤来托着名牌的堂倌,准备下注,他身上还穿着锦袍,急着下去换劲装武服。
第一场比武的两位武者已经在台上站定,一位是离识境巅峰,另一位却已经跃入了更高一阶的灵虚境。
云非和陆稷不假思索都不押了同一边,转过身满脸兴奋地看向楚珩:“快押,这局右边稳赢,白送……”
楚珩心不在焉地抬眸朝比武台上瞥了两眼,却押了相反的左侧。云非瞪圆了眼睛,还没来得及阻拦,楚珩就已经递了下注的名牌。
云非立刻急了:“哎,你怎么押了左,两边差着境界呢!这下亏了亏大了……”
陆稷直接哀嚎一声:“钱啊——”
楚珩端着茶盏的手霎时一抖,闻言又朝台上看了一眼,右边确实境界高一些,但左边的那位习武方式特别,内力尤其浑厚,这样的人往往有越境击杀的能力。
楚珩知道自己不会看错,但也不好解释自己一个“学武不成”的花瓶是怎么看出来的,睁眼胡诌道:“我看左边的人长得高些,想来应该会厉害一点……”
“……”
陆稷目瞪口呆。
云非登时无语。但下注不改,楚珩这把只能亏了。他格外心疼那银子,临去后头换衣服之前,又拉着楚珩的衣袖痛心疾首地交代下局一定要等自己过来,跟着他押,稳赢。
楚珩嗯嗯两声,点头应了。
云非和陆稷一走,厢阁内便只剩下了楚珩一人。比武台上双方已经互相致礼,就要开打。
左右闲着没什么事,楚珩便放下茶盏,走到了厢阁前视野更开阔的看台,倚着栏杆看起比武。
他才刚寻了个位置站定,就听回廊处传来一道格外轻蔑的声音:“你就是楚珩?”
第14章 差距
楚珩循声望过去,回廊的尽头径直走过来一位身着宝石蓝织锦骑装的青年,手里拿着条马鞭,身形高大,五官锋利,一双浓眉斜飞入鬓,眉尾微微上扬,勾勒出张狂的弧度,大步流星地楚珩的方向走过来。
青年身后跟着几位同样身着骑装的华服公子,清一色的目中无人,看周身气度应是帝都的几位世家公子,大抵也是听说了今日有高手过招的消息,前来看比武的。
一行人停在楚珩面前,为首的浓眉青年视线大剌剌地在楚珩脸上逡巡一圈,眼里惊艳的眸光一闪而过,随后取而代之的便是浓浓的不屑。
他语带嘲讽:“你就是陛下新擢选的御前侍墨?钟平侯府那个学武不成的庶子?高手过招看得懂么你就来这儿?”
话音一落,身后的几人颇为配合地哄笑出声。
楚珩不为所动,面色冷淡瞥过他们一行,视线重新落回楼下正中央的比武台上。
台上已经开打,楚珩下注的那名离识境武者开局便落了下风,在对手的强烈攻势下略显狼狈的四处闪躲试图防守。
这一局双方境界有差距,在观武的众人看来右方获胜已是板上钉钉的事,看台上一片拍手叫好声。
那浓眉公子见楚珩不应声,倒也不恼,捏着马鞭上前一步,微眯起眼睛靠近楚珩身侧,凑到他耳畔低声讽道:“我听说,你生娘好像是掖幽庭里出来的?出身低贱又没本事就得有自知之明,御前是什么地方,你也配?”
楚珩目不斜视,依旧在看比武台,平静无波的眼底似乎敛去了一切情绪,只扶着栏杆的手指轻轻动了一动。
浓眉见他不应,哼声嗤笑。眼睛朝四周扫了一圈,手里的鞭子忽地甩出,厢阁门前高脚木几上的花瓶被鞭子一勾一卷间扫了下来,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在周围一片兴奋的叫好声间尤其突兀。
二楼长廊上的观众纷纷朝他们的方向看了过来。
离他们最近的几名看客里有个人见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正想过来调和几句,身边的同伴连忙七手八脚地拉住了他。
尽管那同伴放低了声音,楚珩还是听得清楚:“你不要命了!天子脚下皇亲国戚的闲事也敢管?拿鞭子的是嘉勇侯府的世子爷,嘉诏徐氏可是太子母族,按辈分,那徐家世子是太子的舅舅!这热闹可凑不得,快走,咱快走吧!”
徐劭自然也听到了这话,下巴一抬,甩鞭指着地上那七零八落的碎瓷,朝楚珩轻蔑道:“楚珩,不是本世子埋汰你,你说你全身上下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可取之处?你啊,就跟这地上的花瓶一样,稍稍一碰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爷好心提醒你一句,我姐夫身边可不是你这种低贱无能的货色待的,做人最好有点自知之明,知道我姐夫不喜、自己不如人,那还不自觉点,否则下一个被摔碎的可能就不止是区区一个花瓶了。”
比武台上那离识境的武者已经被逼到了比武台的边缘,却依旧不肯服输,形容狼狈地喘着粗气,握剑的手横在胸前攥得死紧,汗湿的脸上写满倔强。
武者仿佛不曾听到四周整齐一致向对手喝彩的声音,只目光专注,格外警惕地盯着对手,等着对方的下一次出招。
楚珩还是对徐劭视若无睹,脸上未有半分愠色,就仿佛那些污言秽语说的不是自己。他神情淡淡,嘴唇轻抿,眼睛依旧凝在比武台上。
徐劭见状,上前半步,一条手臂搭在栏杆上顺着楚珩的视线瞥去,马鞭握在手里指着场上那名节节败退的离识境武者,对楚珩道:“这人呢就这么回事,赢不了就是赢不了,差距在这摆着呢。”
“楚珩,想你也看不懂,那本世子今天就大发善心告诉你,这比武场上两个人境界的差距,其实就跟出身、跟嫡庶的差距是一样的,任你如何不甘,差距就是差距,不可能被逾越、也不该被逾越。像你这种贱妾之子,要想翻身,想有一天也能踩在别人头上,除非……”
徐劭蔑然一笑,刻意停顿了一下:“你能有本事入境大乘。”
他话一说完,四周的跟他一起来的公子哥们全大笑出声。
一人更是拍了下徐劭的肩膀,几乎要笑出了眼泪:“徐兄,你怕不是在说笑呢!这位,可是去了漓山十六年啥也没学会的‘天才’,要我说啊,漓山那等顶尖宗门怎么会收他这种废物?出师回家,说得好听,我看别是被师门扫地出门自己滚回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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