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16)(2 / 2)
屋子里的光在游走,从窗前移到书案上,满江雪的手亦是如此,她只要再稍稍往上一些,就能挨着尹秋的腿根,但她没这么做,她只是隔着衣料,把尹秋的重量牢牢掂在手里,像掂着一片轻飘飘的羽毛。
尹秋说:师叔
满江雪贴在尹秋颈侧嗅了嗅,闻着尹秋身上的味道,她在这一声呼唤将起乍落的过程里,再一次吻上了尹秋的唇,把尹秋剩余的话都堵了回去。
同在一片蓝天之下,又同在重重宫墙之中,所隔并不遥远,也只是一夜未见,可满江雪今日很想她。
很想。
尹秋去了别的地方,沉星殿里就处处都是她的影子,满江雪回来后其实根本没有过多思虑旁的,她倒也不是刻意要去想尹秋,也并非是要拿尹秋来冲淡那些杂乱的思绪,她仅仅只是不管想到了什么,眼前都会很快浮现出尹秋的面容。
这让满江雪生出了一种十分微妙且难以形容的感受。
在还没有遇见尹秋之前,惊月峰没有能够让她牵肠挂肚的人,那时的暗卫弟子常年不见踪影,时时刻刻都隐在暗处,也没有如今新来的弟子们这般活跃,殿内殿外清净,却也冷清,不会有人随时随地在惊月峰走动。
满江雪能够回想起那些年的光景,她一个人,在这分明处于人世中却又仿佛与世隔绝的地方无牵无挂地活着。她每日没有多余的事做,困了就睡,饿了就吃,闲来无事独自练剑,挑灯夜读,或是与自己对弈,前尘往事不去想,余生种种也不去假设。她早就做好了孤身到老的准备,老天却在一夜之间把尹秋送到了她身边。
尹秋是她命中的意外,也是一份惊喜,她来得这样突然,毫无征兆地闯入了满江雪的世界,给她略显空白又纯粹的人生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没有尹秋的惊月峰,就失去了该有的颜色,满江雪坐在这殿中,会感到自己又回到了从前。
她曾以为自己不会害怕孤独,她甚至不知道什么是孤独。总之年年月月都那样过了,孤独是何物,她又有没有孤独过,满江雪不曾深思,也不太清楚。
可这样一个平淡无奇的春日,没了尹秋在身边说说笑笑,满江雪头一次触碰到了这种名为孤独的东西。这东西说无形却又有形,更多的还是一份来无影去无踪的感受,很强烈,也很清晰,容不得她忽视,也由不得她自己做主。
满江雪起初为此困惑,咂摸不出一个具体的意味,直到尹秋踏入了沉星殿,在她身侧坐下,她听到了尹秋的声音,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那种过往不曾留意却始终环绕着她的感受才在转瞬之间淡了下去,甚至很快就消失不见,无处可寻。
满江雪终于明白过来
原来这就是孤独。
原来尹秋不在,她是会觉得孤独的。
外头的人语声减弱了些,弟子们都相继离开,仿佛是要心照不宣地给屋内两人制造一份宝贵的清净。
尹秋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贴上门框的,她反应过来之时,满江雪就已经把她抵在了门上。今天的亲吻比过去每一次都要更加漫长,也更加缱绻,满江雪的动作是那样的轻,还透着些从未有过的小心翼翼。尹秋在她别致的对待下有了全新的感受,满江雪让她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阵风,又像是一团雾,她好像会不自觉地离开,或是散掉。
纵然她不想这样,也不会这样,可满江雪今日的小小反常却让她不得不这般遐想。
她察觉到了满江雪对自己的依恋,还察觉到了满江雪身上透露出来的不安。哪怕这点不安是若有似无,也很微乎其微,可尹秋敏锐地捕捉到了,并且在这场亲吻当中,她还在用心地感应,试探。
不安?
这个词,仿佛和满江雪并不相衬。
她为什么不安?
心里泛起了些许疑惑,又弥生出了有迹可循的疼惜,尹秋慢慢睁开眼,满江雪也在看着她,两人几乎是严丝合缝地挨在一起。殿里如此宽敞,她们却要挤在这冷硬的门口,自己把空间缩得狭窄,好像只有这样做,两个人才能都拥有相同的安全感。
寝殿内的轩窗未关,隔绝外间的帘子在春风里飘荡起伏,输送来了熟悉的疏香。尹秋与满江雪静静对视着,亲吻还在继续,谁也没有贸然停下来,满江雪仰着头,抬着尹秋的手逐渐加重了力道。
尹秋被她掐得有些痛了,抬高下巴长长出了一口气,后脑枕去了殿门。满江雪打量着她,启声说:你在走神。
人未靠近,声音却像是就附在耳边。尹秋没来由打了个激灵,扶着满江雪的手臂说:师叔放我下去罢,你不累吗?
不累,满江雪微微垂首,将额头搁在了尹秋胸前,你方才在想什么?
尹秋试图组织语言,却以失败告终。她把那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放在了心里,没有找到合适的方式说给满江雪听。于是尹秋笑了起来,缓声道: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师叔好像更喜欢我了。
满江雪低垂的眼眸一动。
是么?她轻轻地说。
是或不是,尹秋说,也得师叔亲口告诉我。
貌似不必我亲口告诉你,满江雪说,你已经感觉到了。
是么?尹秋笑得愉悦,也学着满江雪的腔调问了一句。
又或许不是更喜欢你了。满江雪咬住了尹秋的衣领,让她白皙的肌肤和清瘦的锁骨露了出来。
似有还无的吐息浅浅喷薄在胸口,又夹带着风吹过后留下的凉意,一点若即若离的温热在那里反复试探。尹秋控制不住绷紧了身子,努力平复着快要紊乱的气息说:那是什么?
满江雪腾不出手,就这么咬着尹秋的前襟,她藏在昏暗里,面颊被泄落下来的长发遮挡了少许,线条分明的侧颜带着异常专注的神情。
尹秋手指微蜷,望着顶上的雕花木栏,余光把满江雪的一切动作都收进眼底,她有了一种预感,她似乎知道满江雪接下来要做什么。
应该是更爱你了。
随着这一句话的尾音落下,尹秋肩头的衣领也随之滑了下去,同时,有什么滑腻湿润的物什极其轻浅地碰了她一下。
尹秋脑子里嗡的一声响,被那样温暖又潮湿的触感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无法抑制地打起了颤。
你还记不记得,满江雪的唇落在那片柔软之上,略显含糊不清地问道,去年冬日,你去了云间城,而我回了宫。
尹秋胸口起伏,掌心攥皱了满江雪的白衣。
她记得。
她在姚定城从阿芙那里拿到了逐冰和机关大会的请柬,满江雪为此亲自回宫与谢宜君商议,尹秋则与孟璟和白灵先行上路去了云间城,途中头一次被叶芝兰以笛声所伤。要从云华宫赶到云间城,便是快马加鞭也要跑上七八日,但满江雪那一次只费了四日,她到得云间城时,驿站内的弟子们都去了草场跑马,尹秋还脱离队伍见到了傅湘,后来满江雪还罚他们在院子里跪了许久,连尹秋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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