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0)(1 / 2)

加入书签

只是宁明志不想去看去听了。

他要保存一份惊喜。

宁明志慢慢合上眼睛,等待钟应带他去见1947年的沈聆。

有了钢琴的钟应,生疏的手指总算有了练习的地方。

他和厉劲秋极尽畅快的玩闹演奏之后,才慢慢的用这西洋乐器,去琢磨改谱之后的《景星》。

浩浩汤汤的颂歌,变为了钢琴澄澈清泠的音调,极容易奏响繁华盛景。

钟应一边弹奏一边感慨,沈先生定下筑琴演奏《景星》,实在是抱着极大的期待,冒了极大的风险。

遗音雅社的演奏,聚焦众多乐界人士的目光。

十弦琴、十三弦筑、编钟的名号,足够吸引众多音乐爱好者慕名而来。

若是以悲器奏欢歌,遗音雅社及演奏者必然会承受狂轰乱炸一般的批驳。

所以,宁明志无法奏出合适的《景星》,沈聆便给他换了《猗兰操》。

幽幽猗兰,声哀志远,顺应了乐界对筑琴的印象,又能奏响琴家们心中的期盼。

直至宁明志投敌,沈聆才心灰意冷,再不说什么猗兰幽兰,专心致志的研究那首承载了所有未来的《景星》。

不过是一首曲子的更替,钟应都能寻回当初沈聆的心境。

他依照钢琴的声音,动手修改了《景星》曲谱几个音,心中差不多能够响起最适合筑琴的旋律。

钟应见厉劲秋饶有兴致的看他,就笑着递出空白的谱纸,问道:

秋哥,不如我们一起来给宁明志写《伪君子》?

好啊。厉劲秋就喜欢和钟应一起研究曲谱,他拿过纸笔,我看他适合阴沉恐怖的降A大调,还是来段F小调

降E小调怎么样?钟应好奇建议。

降E厉劲秋挑眉看他,确认一般问道,你是不是把降E小调和降E大调记错了?

降E大调是英雄悲怆的曲调,庄严肃穆。

但是降E小调奇异独特,甚至被誉为古怪的调性。响亮与舒适与它绝缘,旋律时常阴沉缓慢,升降调符号困难得让人对这种小调充满嫌弃,极少有人会将它付诸实践。

可钟应困惑低头,伸手弹奏出降E小调音阶,是这个吗?是这个吧。我就想要这样的调性。

厉劲秋见到手指不停敲响黑键,在降调升调中流畅穿行,就知道钟应说的确实是降E小调。

这种离经叛道折磨演奏者的不和谐旋律,简直是天才的专属。

厉劲秋不是天才,他不喜欢。

你知道降E小调有多难吗?不停的在黑键上跳跃急行,只有贝多芬喜欢用这种困难的调性疯狂作曲,炫耀他独一无二的天赋与技巧。

厉劲秋微眯着眼睛,强调道:我又不是贝多芬。

钟应笑着看他,但你是厉多芬。

你能跟上我即兴演奏的乐思,也能领悟我想表达的情绪,所以你知道的,《伪君子》最适合降E小调。

它阴暗迟缓,又变化多端,每一行低沉都是伪君子的阴暗狡诈,每一行高亢都是君子们的坦荡从容。

钟应笑着伸手,随性按下复杂的琴键。

他没有《伪君子》的乐谱,凭借之前厉劲秋随手击筑抹弦,奏响的短暂旋律,弹奏出了厉劲秋的思绪。

改成四手联弹,我和你一起。

钟应期待的说道,送给伪君子一首《伪君子》。

厉劲秋想拒绝,又觉得钟应期待的神情很可爱。

他可能永远无法拒绝钟应的任性要求,即使这样的要求很可能让他在演奏中按错琴键、弹错音,但是、但是

送给伪君子的《伪君子》,弹错了又有什么要紧!

好吧,好。厉老师的妥协特别的快,厉多芬就厉多芬。

看我不弹得老东西羞愧难当,面红耳赤!

君子院始终响着钢琴曲。

音乐家们坐在钢琴前,似乎不知疲倦,哪怕夜晚都能听到琴弦恣意的回旋。

偶尔有低声探讨,开怀笑声。

彰显着弹奏钢琴的两位音乐家,如此的快乐轻松,丝毫不会考虑别人的想法。

又过了两周,载宁学派上上下下都知道载宁本家有两个钢琴师,在为载宁大师作曲。

他们充满困惑,满是好奇。

日本古典音乐的大师,也会专门请钢琴家作曲吗?

前来询问打探的声音,都被致心拦在了外面。

宁明志只关心一件事,只想等一个人。

终于,远山急切奔来,跪着汇报。

师父,钟先生和厉先生请您去听琴。

宁明志颓然的精神一震,快,推我过去!

轮椅沉重压过地板的嘎吱声响,每一声都透着宁明志的雀跃与欣喜。

他呼吸急促,瞪着眼睛凝视前方。

僻静的君子院,路途变得何其遥远。

等到翠竹红枫映入眼帘,宁明志的视线豁然明亮。

因为,钟应穿着蓝色运动服,看起来仿佛一件沈聆爱穿的黛青色长衫,身姿挺拔的站在君子院拱门之后。

见他来了,竟然背手踱步,施施然回了厅堂。

钟应的穿着、动作、气质,令宁明志心跳剧烈,情绪难以平复。

快点。他催促着致心,只觉得这轮椅实在太慢,让他追不上钟应的背影。

他焦急得头脑发蒙,总算重新见到了钟应。

年轻人一身蓝色,并未和宁明志搭话,只是坐在了钢琴旁,笑着和厉劲秋说:秋哥紧张吗?

有什么好紧张的。厉劲秋眼眸一挑,哪段没弹好,哪段没骂够,你都能帮我补上。

这么两位青年才俊坐在同一张琴凳说话,宁明志脸上流露出羡慕。

像,太像了。

像是静笃与他的闲谈,像是静笃与曾经的自己。

他也是穿这样挺括舒适的衬衫西裤,静笃也是穿这样优雅从容的黛蓝色。

音乐还没弹奏,宁明志的眼泪已经泛在眼眶。

静笃

他长声叹息道,静笃最爱蓝色衣衫,所以我年年为他做新衣,都会挑他喜欢的面料。浅蓝月白,深蓝绀青。

说着,他期待的看向钟应,你若是能穿一件长衫弹琴,那便更好了。

钟应勾起讽刺笑意看他,戳破他的美梦,沈先生可不会穿着长衫弹钢琴。

宁明志被他堵得哽咽。

确实如此。

即便是自己与沈聆关系密切,时常聊起乐曲乐器,沈聆仍是挚爱丝竹管弦的旷古遗音。

他请沈聆听过钢琴。

一曲流畅纯熟的肖邦《雨滴前奏曲》,也不过得了一个不错的称赞。

只有他击响筑琴,拨动丝弦,沈聆才会欣然笑道:致远,你进步很快,你弹得很好。

沈聆的一片情谊,令宁明志记忆犹新。

他期待的看向钟应,说道:虽然我已经许多年没有欣赏过钢琴曲,但是我会好好倾听你用钢琴演奏静笃临终前的创作。

不急。钟应愉快笑道,先请你听一首秋哥特地为你创作的乐曲,醒醒神。

否则我怕你眼花耳聋,听不清沈先生的心声。

宁明志一愣,旋即露出了慈祥的微笑。

好。

客主尽欢,只剩远山脸色凝重。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