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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关容干脆地说,用钥匙打开了眼前的门,进。
第40章 除夕
门关上之后,房间里顿时充斥了严实的沉默。
没有人去开灯,没有人想脱离黑暗的包裹。似乎彼此都觉得对方难以面对,却又舍不得不面对。站了很久,外面的炮声越来越响,关容终于发现自己饿了。
等我洗个澡我们去吃饭吧。他说。
陈越持轻轻地应:好。生怕吓到他似的。
关容只带了随身衣物,但是火车挤得他再也不想穿那毛衣和外套,还好陈越持多带了一身。
这是后来比着陈越持的身材买的衣服,穿在关容身上稍稍大了一点,关容刚洗完澡,适当的宽松让他有种缩在被子里的感觉。他低头拉起毛衣的高领,把脸埋在里面,深深吸了一口气。
直到此时,他才真真正正地放松下来。
拉开卫生间的门,陈越持就等在门边。
双方对视,几秒后陈越持倾身,抱住了关容。关容一开始没动弹,等陈越持手臂收紧,他抬手在他背上安抚地拍了拍。这种安抚没有让陈越持放松,直到关容把手挪到他后颈处,用整个手心触摸到他的皮肤,并轻轻摩挲。
陈越持开始颤抖,控制,长久地不呼吸,一边试图让关容接住自己,一边尝试着让自己带来的动静消失。他似乎很害怕,害怕关容会放开他,同时害怕关容不放开他。这种矛盾毫无阻碍地被关容察觉到。
摸到这样年轻灼热的皮肤,关容心里本来久违地起了欲/火,一察觉陈越持的恐惧,最终都只能化成心底一下很轻的叹息。
走了崽,去吃饭。关容的手滑落到他背上,重重压了几把。
陈越持终于缓过来,慢慢地要放开手。关容佯装不经意地侧头,在陈越持侧颈留下一个很轻的,像是意外的吻。一触即收。
他不看陈越持的表情,也不想知道陈越持怎么理解这个清醒时的意外,只率先走向床边,捡起那里放着的陈越持的一件外套。
他把手揣进兜里,那里残留着陈越持的体温。
年夜饭是在一家小小的中餐馆吃的。靠近镇边缘。等菜的时候跟老板娘闲聊几句,说是家里儿子没回来,闲着也是闲着,开店门做生意还热闹点。
陈越持和关容都笑。上菜之后老板娘就坐到了隔壁的桌边,堂里放着个电视机,正在放春晚。没一会儿老板也从后厨出来了,自己端了两个小菜,提过一瓶二锅头,朝着这边两个人点头致意,开始自斟自酌。
老板娘说少喝点哦,老板笑言一定一定,夫妻俩再不说话,时不时跟着小品笑一笑。
关容和陈越持也不说话。
大概是饿得太久,关容吃了点东西胃就开始抽着疼,陈越持问他怎么了,他只是笑笑:坐车坐累了。
陈越持倒了一杯温水给他,把菜挑着好的夹到他碗里,关容强撑着吃下去。没一会儿他说一句饱了,往后靠去,抱着手臂,小半张脸都缩在领子里,就那么看着陈越持吃。一动不动地,专注到极点,好像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而这个人对他来说有着难以言表的吸引力。
陈越持的动作于是慢下来,疑惑地回看他。关容笑:看你吃得很香。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递过去:给。
我不要!陈越持反应很大。
旁边两口子看过来,关容说:压祟。翻过年去就什么都好了。
陈越持还是不收:哥,我马上二十岁了。
关容佯装严厉:赶紧拿着。又玩笑:等你以后有钱了再加倍给我不就完了?
那边老板娘笑说:压岁钱嘛要收的要收的。
关容站起身来,准备去结账,陈越持也要起身,被他轻飘飘的一眼定在原地。
祝你们兄弟俩新年好哇!老板娘说。
关容笑:谢谢,也祝您和老板新年好。
出了门,外面飘起雪,关容站在门口,抬头讶异地看了半天。陈越持伸手去接雪:感觉要下大。
他转头看关容,关容依然在看雪。
胃疼的感觉稍微缓了些,关容说:我们那儿基本不下雪。
陈越持接他的话:所以下雨。
关容低头,笑了笑:对。走吧。
陈越持问:打伞吗?等下怕湿了。
不要。关容说得干脆。
两个人于是冒着雪,踩着地上的鞭炮碎屑走,时不时躲开路边放炮的小孩子。这镇上的路灯有些年头了,灯光昏黄得很。不知不觉走到小巷深处,每路过一家,都能听到电视声和说笑声。
关容为这种烟火气惊讶,路过一家小卖部,那店门大敞开,柜台朝外围出一个正方的空间,中间放着火炉,一家人围在火炉边看一个黑白电视。他几乎看得呆了。
店主人转头来问:要买点什么?
关容摇摇头:除夕好啊。
店主人大声地笑:恭喜发财!
巷子越走越深,那路经年累月,有了点坑洼,不是很好走。陈越持突然说:哥,我带你走?
关容心说这不是带着呢吗,但还是应了声嗯。然后手就被牵住了。
a镇的年味很浓,关容刚到那会儿就有所感受,当下更加有体会。烟火从天擦黑就没有停过,不时有繁复的花样散在天边。
他已经好几年没有跟人牵过手,比没有性/爱的时间还要长。陈越持的手心干燥,暖的,大约因为在狱里有长期的劳作,他的指节与手掌交接的根部长着茧子。那茧子摩擦着关容的皮肤,带来真切的触感。
关容终于回过神来。千里迢迢来a镇这件事情有了实感。
这是一次很单纯的牵手,没有额外的目的,只是引路而已。牵手只是牵手。牵手不用承担任何情绪。
但是很奇怪,到了宾馆门口关容并不想放手。以至于在陈越持松开的时候,他居然有点怅然若失。
哥,要去楼上看烟花吗?陈越持问。
关容觉得自己应该答应,他想跟陈越持一起看烟花,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他被某种难言的低落缠住。他于是说:我昨晚在火车上没怎么睡好,想躺一会儿。你自己去看?
陈越持开了房间门:那哥先睡。
胃又开始绞痛,关容累得不得了,沉默着洗漱完毕。上了床,他面对墙侧躺,没一会儿陈越持起身把灯关了,坐到黑暗中。他也许在看他,也许没有看。迷迷瞪瞪的时候,关容听到陈越持出门的声音,差不多前后脚,他恍然听到震耳欲聋的炮响,铺天盖地。
是新的一年来了。
他一个人躺在床上,蜷缩起身体,双臂抱在膝盖和胸口之间,死死抵住胃部。
很久以后他想起这场景,发现自己在那时其实很恨陈越持。他为自己的恨意惊讶,羞愧,而在这些情绪的遮掩之下,又隐隐怀揣着一种病态的满足。
不知道过了多久,是除夕走向新春的所有喧嚣彻底消失过后。有人靠近关容,用热毛巾揩去他头上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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