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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初盯了一会儿他的侧脸,后顺着他的视线望下去,应:看起来今年要爆花。

春天来了嘛。关容说。

阿初嗯一声,他说:春天来了,大家都要长大的。

那你现在长大了,处理好小时候的事情了吗?阿初嗤笑。

关容说得很慢:谁说长大了是要处理好小时候的事情啊,长大了就是带着小时候的事情继续长大而已。只不过不会炸天炸地了,最重要的是不会炸自己。

风从远处来,好像确实带上了某类花粉的味道。关容又叹气:又要过敏了啊。

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尽,算起来是瓶子该睡觉的时间了。这些天酒吧重新开张,加上前前后后那么多事情,敏姐实在忙不过来,关容干脆跟她讲了不送瓶子回去。

开开门,客厅光线黯淡,只在沙发旁边亮着一盏小夜灯。这灯是两个人从a镇回来之后,关容特地去买的。现在只要一没有光亮,他就会想起陈越持在黑暗中一个人蜷缩睡去的情状。

陈越持的房门虚掩着,透出一丝光线,正好照到关容脚下。关容低头看了一会儿,朝着门缝走过去。

被子中间有一个小小的身形的起伏,陈越持坐在床边,大半身子背对着门口。从关容的方向能看到他牵着瓶子的手。里面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聊,关容听了几句,发现讲的是改编成了少儿故事的《隐身新娘》。

瓶子很久没有找到人听自己说这么多的话,声音都迷糊了还在说,关容看一眼表,已经快要十点。陈越持多半已经劝过几次,当下说:瓶子,真的该睡了。

这孩子平时懂事过头,但偶尔难缠起来不好对付,关容正想进去,就听到瓶子说:那哥哥下回还跟我玩吗?

屋里沉默了一会儿,陈越持答得轻:当然啊。

得到保证,说话算话后半句都没能发出声,瓶子已经睡过去。陈越持仍旧在床边坐着,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过了很久,关容才听到他自言自语一句:你应该要叫我舅舅。

回答他的是瓶子悠长安稳的呼吸。

关容悄无声息地退回客厅,在沙发上坐着。不知不觉就沉入梦里。醒来是因为有人在他身上搭被子。

关容睁开眼睛,看到陈越持。小夜灯的光照得他的五官格外深邃,尤其是眼睛。关容抬手摸到陈越持的脸,含混地喊:崽。

我在。陈越持轻声答,哥你想在这里睡还是回屋?

关容困得思维混乱,说:懒得走了。

陈越持应了个好,下一秒关容却发现自己悬空了。没有人这样抱过他,而且他也不轻,但他在昏沉中笃定陈越持一定能抱稳他,居然安心地闭上了眼。

一夜无话。

关容知道陈越持在后街找过敏姐,然而现在找到了,陈越持却没有任何举动,甚至装作没发生。这大致就叫近乡情怯,因此他先前并不着急朝陈越持问点什么。

事到如今,陈越持依然把自己裹成蚕茧,这态度对于关容来说很好理解,偶尔却也会像绵密的针扎在身上。

没几天两个人去了千里之外的c市,关容研究生时期的同门师姐专程来接他。他跟师姐说过有人要跟着来,但没具体说是谁,看到陈越持的时候师姐没什么反应,直到去吃饭。

在饭店坐了小包厢,陈越持去卫生间,两个人有了个短暂的交谈时间,她才有点意外地问:怎么?小男朋友?

不是。关容笑,你这人能不能想点别的?

师姐斜睨他一眼:我还不知道你?你不谈恋爱的时候跟哪个男的走这么近?

关容沉默很久,说:没谈恋爱,你信吗?他认真地看她:他叫我哥,现在在我店里打工。

师姐讶异地张张嘴,不知道想到什么:那么是有好感?这样也好,你以前

正说到这里,包厢门被推开。师姐猛地收了声音,两个人同时看过去。

陈越持被看得一怔:抱歉,我没敲门,你们在说什么私密的话吗?他说着懵头懵脑地要退出去,师姐笑出声:进来进来,我们没说什么。

席间师姐提壶给陈越持倒茶,陈越持忙不迭地要自己来,师姐挥开他手:别跟姐客气!这小朋友真可爱。

别套近乎,什么小朋友?关容说,他都二十了。

师姐噗地一笑:我大他一轮啊,还不能说个小朋友了?二十怎么了,二十也还小。

关容端着杯子喝茶,趁机看了陈越持一眼,陈越持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并不显拘谨。他于是对着师姐应前面的话:我看他比你成熟多了。

师姐皱皱鼻子,从包里拿了个盒子扔过来:给。恭喜你一脚迈进三十岁的门槛。

关容满不在乎地嘁一声。陈越持一愣。师姐夸张地故作惊讶:啊,乖乖你不知道吗?今天是你老板的生日,虚一虚正三十啦。

关容半是责备半是无奈地看了看师姐。趁陈越持不注意,师姐冲他挤挤眼睛,笑眯眯地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第47章 坠子

跟图书馆那边本来约在第二天,对方听师姐说关容已经过来,多半也是忙着要处理旧书,下午就让关容去了学校。双方很快敲定了相关事项。

整个事情其实是师姐在中间牵线,要么对方也不会等他这样久。因而晚上不免有个酒局,两个人连定好的酒店都没来得及踏入,扭头又要进饭馆。

因为有其他人在,说话不方便,在包厢里落座之后,关容给陈越持发短信:要是不想吃这样的饭就先走,我来应付就行。

陈越持侧头看他。关容把手机揣回兜里,一边笑着跟对面的人说话,一边在桌下轻轻捏了捏陈越持的膝盖。

正想收手,不妨陈越持忽然扣住了他的腕部,又在他指尖捏了捏。关容一时心颤,端杯子的另一只手一抖,洒出一点酒水来。陈越持很快放开,关容没转头,抬臂用双手托住酒杯,跟师姐的同事撞了一下杯子:您随意。干掉。

关容酒量好,但是架不住对方是好几个人酒量好。头逐渐在发晕,他觉得自己已经无暇去关注陈越持的状态,不过今晚陈越持一直很沉默,缀在他旁边就像个挂件。似乎也没什么可关注的。

你爷爷身体还好吗?师姐旁边坐着的男人忽然问关容,也很久没有见过关老师了。

关容静了一瞬,猛地站起来,说了声抱歉出包厢,在门口手撑了一下门框。他朝卫生间的方向走,听到后面师姐在说:完了,喝多了,弟弟快去看看!

其实走路还是稳的。

关容闭着眼睛扶在水池边的时候这样想。水流开得很大,冲刷着他刚才吐出来的秽物,天旋地转得厉害。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醉过。

正费力地控制胃部的恶心感,有人过来托住他的肘部,一只手在他背上有节奏地顺着,又递来一杯水给他漱口。

这力道很熟悉,虽然他在这之前并没有真的被这个人这样拍过。也许是想象中的力道熟悉。关容强撑了一会儿,扭头看到陈越持微微蹙了眉头的脸,满是担忧。

看了半天他笑:弟弟。

嗯。陈越持应,哥你喝太多了,到时候又胃疼。现在还好吗?

关容还是看着他:弟弟,你在生我的气吗?

陈越持有点惊讶:什么?

你在生我的气对吗?关容说,气我早知道你跟敏姐是姐弟,但是一直没告诉你。

陈越持正想开口,饭桌上有人过来看关容,在门口问: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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