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5)(1 / 2)
仍旧是要钱,仍旧表示拿到钱就可以不再骚扰陈越持,也不骚扰他身边的人。陈越持把身上最后一点生活费给了他。阿刚笑着要来拍他:小子,够义气!
陈越持错身让开他的手。阿刚这一回毫不在意,还相当豪爽地夸奖:说真的,一起坐了三年牢,出来了想以前,监狱里都他妈是混蛋,就你还像个人。
请你说话算话。陈越持转过身回书店。
阿刚在背后保证:真的,我这次一定会翻身!赚了钱我会还给你的!谢谢你啊陈!
谢天谢地,陈越持躺在沙发床上想,关容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
冬天的月亮好像是冷的,他面对着阁楼的那扇窗,有光照过来,他在沙发床边上看到一件毛衣。似乎是关容换下来放在这里忘记拿走的。
他把毛衣拿过来,摩挲片刻,忍不住把脸埋进去,闻到了关容的味道。月亮让人狂乱,他在这个月夜像一个走投无路的迷信者,虔诚又绝望地去亲吻一件毛衣,渴望某种其实并不存在的力量降临。
抱着毛衣睡过去,他毫不意外地梦见了关容。醒来却只觉得心口空芜。
第二天关容打电话说要去看电影,已经买好票了,让陈越持从面包店下班就去少年宫等他。
陈越持被店里的事情绊了一下脚步,过去稍稍晚了一点。到少年宫门口,撞见关容的那个男同事正缠着他在说什么。
看到陈越持,那男的眼神忽然一变,说不上是厌恶还是什么。陈越持愣了一下。关容一脸漠然,看都不愿看那同事,撇开头说:对不起,我们要走了。
他径直走到陈越持面前:走吧,等你好一会儿了。
陈越持说:刚才在结这段时间的账,耽误了十几分钟。
走出很远,陈越持回头,看到那人还站在少年宫门口,依然朝着他们这个方向望。
不要紧吗?陈越持问。这是他第一次就这事情问关容。
关容冷漠地应:不管他。
陈越持没再发表意见,没走几步,关容说:他追我。
嗯。陈越持应,表示自己在认真听。关容又说:但是他有老婆。
陈越持一脸震惊。关容侧头看他,好笑地问:还觉得我过分吗?
啊?陈越持耳根有点烫,结结巴巴地说,没,没觉得你过分。看关容笑,他诚恳地说:真的哥。我觉得你肯定有你自己的理由。
关容心情骤然好起来,说话的时候拖着声音:哪来什么理由啊,我只看自己开不开心。他有老婆还来追我,我不开心,所以不跟他玩。就这样而已。
电影是个犯罪片。
中间的座椅扶手没有拉下来。关容自然地垂着手,陈越持也垂着手,手背靠着手背,没有人挪开。这点皮肤互相接触的感觉让陈越持觉得安心。
他有心想去牵关容的手,可是又觉得自己这样很奇怪,他为自己的冲动感到迷惑,只好保持着现下的状态。这种感觉开始让他慌乱,跟身份会被点破的慌乱完全不同。
因为注意力都在手上,陈越持基本是心不在焉地看完整场。散场的时候关容才挪开手,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评价:烂片。
陈越持只是笑。手机提示音响起,是雷哥发的短信,上面说:小陈,在忙吗?有空来店里一趟。
他把短信递给关容看:估计是扎帐的事。
关容点头:我过两天要去一个图书馆收点旧书,也要整理一下书单,我先回店里。
啊?收书?陈越持一愣。
关容说:你傻的吗?不收书我哪来那么多书卖?难道是祖上传下来的?
陈越持傻呵呵地笑起来:对哦。
两个人在下沉广场入口处分别,陈越持要去面包店,关容回书店。
站在路口,陈越持看着关容的背影,喉头忽然漫上一阵难以言喻的难过。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关容会就此走到他不认识的地方去。摆脱他。他在风里喊:哥!
关容回头。陈越持没想好自己要说什么,最后苍白地找补一句:注意安全。
关容噗地笑出来。大概在下沉广场还没人跟他讲过这样的话,但他还是应了:早点回来睡觉。
好!陈越持重重点头。
回到店里,只有雷哥一个人在。他低垂着头立在柜台后面,但能看出面容凝重。这还是陈越持第一回 见到他这种表情,不由得一愣。
察觉到有人进来,雷哥抬头,看到是他,眉头稍稍松开一点。可是松得很勉强。
雷哥?陈越持询问地喊。
雷哥直起身子:来了啊。他招招手:你过来,我有个东西要给你看看。
陈越持走过去,雷哥把一个拆过的信封交到他手上。他迟疑地看向对方。雷哥只是轻点下巴:拆开看看。
他看向陈越持的眼神带着不明显的警惕感,陈越持对这种神色太过熟悉。他心里一凉,几乎能知道这信封里是什么东西了。
我要让所有人知道,陈越持是个杀人犯!!!
里面有一张信纸,上头就这么一句话。字体歪歪扭扭,如果不是让小孩子帮忙写的,那只能是用非惯用手写的。
陈越持的手有点抖,信封里还有纸张,他抖出来一看,是一张剪报,大概是半份报纸的三分之一大小,上面简短地记载了一起少年弑父案,还有一张面部做了模糊处理的照片。
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很久,陈越持抬起头看雷哥。雷哥从他表情上读到了一些东西,面色当即显得更加沉重。
那是一种无可挽回的沉重。不管对方是谁,只要露出这种表情,一定是人与人之间有个重要的东西彻底破碎了。
陈越持想喊雷哥一声,还想说点什么,然而一张开嘴,他发现自己又不能发出声音了。
刚才我去了便利店一趟,欢姐也挺惊讶的。雷哥说,关老板多半也知道了。
第31章 寂寞
遍体生寒。
刚开始陈越持心里还有各种复杂情绪在奔涌,从雷哥说完那句话之后,他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怎么面对关容?
怎么面对关容?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蛋糕店的,但是走出蛋糕店没两步他就决定了,他要走。他不可能用这种方式去面对关容。
关容会俯下身跟他说话,也会站直了头也不回地走远。在看到他的背影之前,陈越持觉得自己应该先转身。
陈越持恍然想起从前的很多东西。他记起来的不是监狱里受过的事情,不是那些面孔已经模糊的人,是很多无关紧要的,但一直被他刻在脑海深处的场景。
监狱围墙下面被雨水长期浸过后留下的木耳边状的痕迹,冬天走廊里被人故意踢倒的深蓝热水瓶,床铺铁栏杆边缘长年累月摸出来的光滑,缝纫机踏板上磨得中间缺了一块的浮雕图案。夜复一夜的猩红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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