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鸿雪爪 第150节(2 / 2)
江余氓关心则乱,疾步走近,欲看他伤势。
趁他蹲身查看自己腿伤时,重甄忽然说了句,“对不住了,宗主。”
两线长丝从他袖中发出,江余氓一时躲避不及,哑门玉枕各挨了一击。
江余氓张嘴欲骂,却只骂出残缺几个音节。
重甄轻拨长弦,似乎传了什么话过去。
江余氓随即抬眼一看。
见山头、谷中心,乌压压一群人,几近无人能动弹。
大抵也将重甄的话听了进去,虽眉头紧皱,脸色发黑,却渐渐没有要冲开穴道的意思。
叶玉棠顿时明白过来,拽着右手长丝,传了句话给他——
“遁地可通猫鬼穴,若等他打通猫鬼蛊穴,猫鬼阵威力越强,兴许尚不及捉住他,便已全然被困住。”
长孙茂一点头,也轻拽丝线——
“是。冬雨不长,不出几个时辰潭水汇入洞庭,蛊阵很快失效。蛊阵最盛只有约莫这一个时辰。不如先假意被猫鬼震住,引他现身。”
他抬眼瞥她,虽不是发乎真心,却仍补了一句,“若等猫鬼将你我也困住,这群人便真的没救了。”
话音沉稳却温柔,自腕间游入,在手三阳经间穿梭,撩得她心里痒痒的,背对着他,脸上缓缓挂着笑。
天色仍阴沉沉,不远处有定张自贤几人,头顶又有大树树荫遮蔽。两人近近站着,若不是有人故意凑到跟前来看,彼此身上交错缠绕的丝线很难被人察觉。
叶玉棠目不斜视,轻捻手上长丝,莫名喜欢。
心里想的是:虽有小敌当前,他两偷偷摸摸干个啥,恐怕也不会有什么人发现。
谷中静寂,只隐隐能听见岛外潮水之声。
那人也算警惕,等水位再涨上些许,雨渐渐小下来。方才从林间飞出两粒尖锐石子,一粒在江余氓颊上划出一道血口子,一粒擦着长孙茂脖颈而过,划出一道细小口子。
四人心照不宣,皆一动不动,没有出声。
片刻,笑声在谷中响起,如同刮锅挫锯驴叫唤,实在难听极了。
随后一个小白点从树尖轻轻纵出,落到对面山高处倒插的巨剑折肩上。那是刀冢露出土最长的一柄剑,剑身折肩也有半山高。
那白色小点在折肩上蹦了蹦,方才翘着二郎腿坐了下来,横竖一般长,和站着没什么区别。
他环视山谷,视线落在叶玉棠斜前方的剑老虎身上。
又嘿嘿笑了两声,问剑老虎,“知道今日我寻诸位来,是做什么的吗?”
作者有话说:
修啦!
第128章 君入瓮6
那柄残刀立在山脊下, 离此处很远,这头但凡有任何动静,巴德雄立即遁地就能逃出生天。
这老狐狸到这会儿也还没放松警惕。
她不动声色往剑老虎处一瞥, 见他面色如常,显然也很沉得住气。
山坡和山顶上那群人中——有几个兴许也是能动弹的, 张自贤算一个。虽勉强能稍作腾挪, 但他见剑老虎没动, 故也按捺着不动。
刀宗“傲、雪、凌、霜”四人以雪为首,程雪渡大抵与张自贤相当,另外三人稍次之, 铜面生、屠万金, 还有仇静应该也在其列,但山头蛊阵稍弱,故这几人情状与张自贤差不离, 能动是能动,但恐怕没法弄出大动静。除此之外, 山外还有程四海可与剑老虎内外接应, 他们人多势众,布局也算周全妥帖, 问题不大。
那老头虽过分机警,但雨势见小, 亦不大有余力再去稳固蛊阵,功败垂成在此一举, 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
怕就怕这老贼攻心,人多势众反倒成了人心不足。
见山中无人应答, 巴德雄又问, “‘洞庭之围’, 十年了,幕后真凶,可已经抓到了?背后情由,可搞清楚了?”
他每问完一句,背后必跟着“嘿嘿”两声,像坐在茶馆听小曲般的闲散。
果不其然,便有人被他这两声笑给激怒,于半山腰处骂了句,“巴老贼,是你杀的便是你杀的,畏畏缩缩,含糊其辞,做什么口袋王八缩脖货!”
说话人与方才在蛊阵中受伤那位皆是辰字辈弟子,两人从小一块长大,也怨不得他动怒。
叶玉棠往后一瞥,他那位好师父张自贤攒了劲直往他背后缩,实在有些滑稽。
她瞬间乐了,心道,这弟子真不错,真愤世嫉俗,真正气凛然,真是你师父的好徒弟。
巴德雄并未细究话是谁说的,眼神落在张自贤身上,静静看了一会儿,笑了,意味深长道,“五宗之人枉顾人命,奸|淫掳掠,强霸人妇……这些能问明白的,你们倒睁只眼闭只眼,不细究了。十年前几桩血案,赔上性命也要搞个清楚,倒也同仇敌忾,可叹可叹。”
“昨日夜里,劫复阁的人数落这位老道罪行,我想着,素闻江宗主眼里揉不得沙子,这下怎么着,也得严刑拷打,不将他剥层皮不罢休;再将他一应师友、道侣折辱一番,让他眼睁睁看着,受一番煎熬痛苦滋味,若不如此,不能洗清武林正道的清誉罢?江宗主要是这么秉公的罚了,那我便服了气了,也就没有今日这一出。”
“可怎料他轻飘飘辩解,江宗主便也轻飘飘揭过,到头来,总归还是捉拿了我这外贼要紧……”
“江宗主立得高山之巅,什么事看不明白,无非视而不见罢了,真叫我想了许多年也想不明白。”
“昨夜我想了一宿,忽然间倒是想懂了。天师拳、龙虎掌、乾坤手一支单传,张自明下落不明,晚辈弟子尚未长成,此时若张自贤有个三长两短,这一支从此绝迹,岂不可惜?江宗主为顾全大局,实在殚精竭虑,真叫我这巴蛮废主不得不叹服。”
他悠悠然摇头,不无惋惜地总结,“固然人命可惜,可武林绝学又做错了什么?固然人命可惜,可苗人性命到底算不得人命,便只当死了条阿猫阿狗,实在不足挂齿。”
一席话毕,山上山下一众目光皆射向张自贤。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