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4)(2 / 2)
嗯。
文艺青年,大画家凌安咬着烟,含糊道,你争取一天画完草稿好吗?
房间灰扑扑的,画具也复杂十足,凌安被指点坐在沙发上,以为会被要求摆出姿势,但严汝霏在画架后面说:坐着就行了。
画室窗户全打开了,光线充足明亮,偶尔投进来几声鸟鸣。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声音,一切都安静得不像真实的场景。
凌安换了个坐姿,靠在椅背上,舒坦,仰着脸看向手持画笔的男人,恰好与他的视线相撞,两人都没转过眼睛,互相看了几个瞬息,凌安懒懒笑了一下:我都困了,可以睡觉吗?
随便你。
谢谢,祝你画个得奖的大作。
阳光轻薄,缓缓映在青年苍白的脸上,他的上半身。
睡在画室里的人,浪漫得想在他手里塞个啃过的毒苹果。
你说点什么吧,随便,我想画你说话的样子。
在他第二次睡醒的时候,严汝霏对他发出古怪指令。
不好吃凌安还是犯困,一边咀嚼着外送来的点心,一边没什么精神地回答,我想吃蛋挞。
继续。
你好烦,我没有想说的,你画完了吗?
没有。
我要睡觉了。
最后是在画室沙发上睡的。
不安稳,有人搂着他,醒来时发现是被人抱在怀里,地点换成了某处卧室,窗户依然没关上,月光擦亮了身旁男人的睡颜,以及不远处摆着的半成品画作。
他不觉得那幅画上的纯洁青年是自己,比起画中人,更贴近的隐喻是一颗肮脏、破裂的橙红心脏。
凌安这样想着,起身坐在床边。
我刚睡着严汝霏从背后揽住他,靠在他肩上,要不要回家?
画好了?
他回答,嗯,送你的。
三幅画,不少钱。
何况这画还是特意做的,没必要,没兴趣。
这不如你留着,我不懂画。
本来就是为你画的严汝霏说,欠你的还不了,几幅画不算什么。
你欠我什么?
一条命,那时候你把我推开了。
凌安笑了:哦,你说那件事啊真没必要。
本来就不是为了严汝霏才那么做。
他凝视着咫尺之遥的面孔,继续说:我爱你。
严汝霏在他眼中除了爱意之外,见到的还有落寞,仿佛心等到疲倦。
可以理解,严汝霏忖量了片刻,也认为自己既不是好人也非合格伴侣,但那又如何,凌安依然固执到偏执死心塌地贴上来爱他。
甚至舍得献上一条命,简直像在犯贱。
这样也好。
他轻笑:我也爱你。
18、卧室
凌安刚回国那一年,在市中心的公寓里装修了琴房,设计了很久,最后锁上门任其落灰了,不知道是否因为严汝霏的影响,他心血来潮叫阿姨去打扫整理了琴房,领着严汝霏进去,自己坐下演奏钢琴曲。
凌安曾经是个作曲人,写过曲子填过词,最有名的是一部电影主题曲情歌,不久后又销声匿迹,一心经营公司。
到底多久没碰钢琴和曲谱,凌安自己也数不清。
偶尔几回,情人坐在身旁,扮演旧时候与他四手联弹的恋人林淮雪,但是实在不对味。
后来赖诉和他分了手,苏摩学不来钢琴,凌安的爱好也日益搁浅。
林淮雪钢琴弹得极好,教过他很长时间。
你会弹钢琴吗?
不擅长。
这话就是擅长的意思吧他笑,算了,我很久没摸过琴键,随便复健你也随便听听。
严汝霏无所谓:随便你。
音符从青年纤细带着伤疤痕迹的双手下飞快流淌,在这个灰蒙蒙的清晨,冷感的琴房里,厚重窗帘连一丝太阳光线都透不进来,眼前的青年仿佛笼罩在阴影里,应景的阴郁的一张苍白的脸。
一些凌安的传闻在他眼前逐渐浮现。
在公司年会上被抽中与女明星眺贴面舞,玩得很开,大家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就是众所周知的浪荡公子,貌美多金,对情人慷慨,转眼又被起哄弹钢琴独奏,他也无所谓在台上做表演,临时弹一曲李斯特的死之舞。
这样的浪子疯了似的回头,在车祸里下意识地将身边的情人推开,自己却重伤濒死。
随便往哪个人耳朵里塞这个故事,都会在嘴里蹦出来「真爱」的评价,从普世价值的观念里的确如此,人性无法考验,但是爱或者不爱一个人,生死关头的表现最有说服力。
然而以前他对凌安可不怎么样。
深情,舔狗犯贱,一线之差。
曲子已经到了尾声,严汝霏的发散也恰好结束,脸上浮起兴味的微笑。
你怎么一直弹李斯特的曲子?
刚才弹的是但丁奏鸣曲。
因为我的老师喜欢。凌安托腮回头看了眼时钟,八点多,我差不多去公司了,一起?
严汝霏叫住他:凌安,我们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你觉得呢?
凌安闻声抬起眼睛,一双弧度漂亮的、认真的眸子,内双,虹膜是浓郁的墨黑色。
他自语:我也这样认为。
我会对你负责,陈董那里我也能处理好没什么好担心的。
男人起身站在他跟前,俯身在他颊边轻吻,郑重其事得宛如某种仪式,抬高了唇角,他又笑着补充:你还有什么要求?说吧。
凌安无法立刻回答。
他低头从衣服里拿了根薄荷烟点上,这些细枝末节的莫名相似,几乎能烧得死寂的心瞬间沸腾起来。
看着假的,想着真的。
他长长吐了口烟雾,说:陈兰心那儿我处理就可以了,其实根本无所谓。
这你就别管了,反正我喜欢有长辈祝福的恋爱。
凌安在一片雾气里看着这张朦胧的面孔,遥远却近在咫尺。
我没有要求。他说。
陈兰心在秘书口中被提醒自己已经在林氏集团三十年,倒也没生出什么感慨,盘旋在脑海中的是新年的项目报告。
下午时分会议结束,秘书与她闲谈:现在都20x1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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