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2 / 2)
似乎看出了左嫆宛很冷,司昀年脱下外套,给左嫆宛披上,却在他要收回手时,被左嫆宛握住了手。
“宛宛小姐——”
司昀年轻轻皱了皱眉,没有直接抽回手。
左嫆宛盯着他看了好久,忽然道:
“那两百万你拿着,别给我了。我十八岁成人礼的时候,爸爸送我的生日礼物是他给我设立了一笔信托基金,每年都能让我拿到很多钱,现在,我的账户里已经有几百万的欧元了。
这两百万任民币,对我来说只是个人资产的一小部分,放在账户里也只是放着,平时也花不掉,我也不像别的富二代那样喜欢买豪车奢侈品,如果可以帮到真正需要帮助的人我很高兴,总算是用这些钱做了一些有意义的事。”
还有一句话左嫆宛没说,她想说在她成人礼过后没多久父亲就因病去世了。
在弥留之际时,父亲对她说,希望她以后能有很精彩的人生,但切记不要挥霍,那些物质的迷人事物总有一天都会坠落,只有真挚的感情才能长存。
父亲说给她留下钱,是让她不缺物质,因此不痴迷于物质,是要让她在做真正想做的事时有足够的资金,在她遇到真正想要帮助的人时能不因为钱的事苦恼。
司昀年静静地听完左嫆宛的话,许久没有出声。就在左嫆宛有些心灰意冷地松开手,要直接离开时,他才轻声道:
“我从出生之后,就一直没见过父亲,从小在外婆家长大。我的母亲很少回家,每次回来不是要钱就是躲债,有时还会把追债的人带到外婆这里,每一次都闹得鸡飞狗跳。
后来外婆说我太小,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就把我送到了她住在另一个城市的侄子那里,让我在当地读了个寄宿学校。她当时省吃俭用,每顿饭只吃咸菜馒头,把能攒下的钱都攒下了,分出一部分给我当寄宿费。好在我的学习成绩还不错,每个学期都能拿到奖学金,就不用劳烦外婆了。”
那段在外地上初中的日子,是司昀年最艰难的一段生活。有句话叫莫欺少年穷,可他却深深切切地体会过,缺钱能把一个人逼到什么地步。
“但就在我初三那年,养我长大的外婆患了癌症,她没钱治病,只能在家里等死。与此同时,我母亲惹到了不该惹的债主,对方带着人上外婆家里讨债,把她闹得在故乡没脸住下去。
我外公死得早,外婆就我妈妈这一个独生女,我妈妈自己都养不活,没法照顾她,她只能跑来投靠我表叔。但我的表叔家也没什么钱,多我和外婆两个人吃饭,让我的表叔和表叔母天天吵架,而外婆的病情又在这时候加重了。
她当时病得很严重,很严重,头发都掉光了,躺在床上苟延残喘,但没钱送她去医院。表叔母总说外婆得的是一种脏病,我那时年纪小不懂事,还和表叔母吵了一架。
或许表叔母当年说的这句话只是客观地形容外婆的情况吧。外婆那么爱干净的老人,因为那个病闹得神智都不清楚,身上长出恶疮,口腔严重溃疡,常常呕吐,大小便不能自理,需要有人一把屎一把尿的照顾她。
更雪上加霜的是,不知谁走漏了风声,我妈的债主跑到了表叔在的城市,在表叔家里和我的学校这两个地方闹事。好在我表叔和表叔母虽然那么嫌弃我们,但最后没有真的把我们赶出去。
就是那一年,我上完初三就没再读下去,在表叔家里日日夜夜的照顾了外婆三个月,她去世了。她的葬礼办得很仓促,甚至是草率的,因为我妈妈的事,甚至不能按照老一辈的传统把她带回家乡落叶归根。
外婆去世之后,我离开了表叔家,去了沪城,原本只想打份工,能出出体力养活自己就不错了,但走在街上,有个戴墨镜的女人说我长得不错,问我愿不愿意跟她去试试。
她带我去她的公司,他们发现我唱歌还算不错,在镜头前也算上相,而且比较听话。就这样,我和一家经济公司签了个短期合同,后来参加了另一个电视台举办的选秀活动,有幸出道了。”
看着左嫆宛,司昀年缓缓一笑,省略了太多记忆中吃过的苦,轻描淡写地带过了他曾经历过的那些常人承受不了的事,话语间没有任何抱怨的意思:
“说起来,我的表演天赋其实是遗传我妈,听说她从小就爱看电影,年轻时她去大城市,就是要当演员,还真的演了几部没人看的小制作文艺片。
我妈那个年代的女演员如果没背景,又不是正规科班出身,真的全是为爱发电,很酷呢。只是,她后来染上了那些恶习,从此堕落得一发不可收拾。
其实,我的运气已经很好。如果运气不好,怎么能在那么多人都没有出头机会的娱乐圈混出了一点名气,被星华这么好的公司签下,被这么多人认识,去真正的剧组,一点点接近我心目中真正的电影艺术,还能挣到这么多钱。
我小时候,可是连饭钱都缺的。现在有机会十万百万的赚钱,已经是非常幸运。
宛宛小姐,我穷过,我一无所有过,我曾经因为五斗米折腰,我也确实很缺钱,但我现在能自己赚钱了,我有我的原则,这原则我在那么困难时都坚守住了,现在也不想放弃,所以我不能收你的两百万。
你父亲很有钱,但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创业的辛苦我虽然没体会过,却也能知道他当年的不易,你可以用这笔钱去做更值得的事。”
说着,司昀年看着左嫆宛已经红得不像话的眼眶,却仍然把话说完:
“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我不能利用你的喜欢。我会一直记得曾有你这样优秀的女孩这么喜欢过我,但我不能答应你什么。左嫆宛,谢谢你的喜欢,但是我们不合适,早点忘了我吧,祝你找到真正的幸福。”
说完这些话,司昀年心里有些烦躁,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左嫆宛说以前的事,她听得都厌烦了吧,明明没有必要,可他还是忍不住说了,大概只是因为这个女孩用那么明亮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样子。
“你的保镖在后面等你,让他们送你回酒店房间吧。这么晚了,注意安全。”
丢下这句话,司昀年正要离开,却听到了左嫆宛哭泣的声音。他的脚步微微一顿,想要转身帮左嫆宛擦眼泪,又觉得自己这么做反而会让事情更尴尬。
“你等等——”
左嫆宛却将他叫住,追上来道:
“司昀年,你凭什么就说我们不合适?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我们不合适?这不是理由!”
司昀年看着妆都哭花了的左嫆宛,苦笑着说:
“宛宛,你父亲送你的成人礼是价值几百万欧元的信托基金,可我妈送我的成人礼,就是那些不停纠缠,险些让我身败名裂的追债人,是不堪回忆的一切。你还不明白吗,这样的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句话让左嫆宛一时间想到了很多。
她这才放开他的袖子,看着他一步步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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