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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臂一扫,东冥诀竟脱离东冥乐的掌控,飞身而起,落入其人手中。

她只字不言,手持白虎妖珠与东冥诀尸身所炼的尸傀,神情淡漠,转身即走。

玉潋心急急上前一步,高喝:站住!

其人自是不予理会,身前虚空一漾,转瞬间消失无踪。

玉潋心还欲再追,却觉掌心传来一股力道,阙清云拽住了她,待她回头,后者面色苍白,抿着唇角朝她摇了摇头。

别去。阙清云只说了这两个字。

声音虚弱,几近无声。

然而,话音未落,阙清云便身子一晃,浑身脱力地栽进玉潋心怀中。

师尊!玉潋心一把搂紧阙清云。

后者仅靠意志强撑的清醒已达到极致,两眼紧闭,陷入昏迷。

第224章

鹬蚌相争, 渔翁得利。

玉潋心等众被妖族围困,双方大打出手,死伤无数, 最后, 竟被夜轻羽捡了便宜。

叫其拿走了白虎妖珠不说, 此女竟还强行斩断东冥乐与东冥诀的联系, 将尸傀也一并带走。

玉潋心恨得咬牙, 双手搂紧昏迷的阙清云, 确认师尊只是力竭, 体内伤势并无大碍, 便又抬头看向崖顶,循着夜轻羽离去的方向眺望,不觉间扣紧牙关。

尸傀术被强制截断,东冥乐受术法反噬,猛地喷出一口逆血, 眼中浮现惊骇之色, 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东冥诀被人擒走。

那是谁?!

她活了那么多年,从未见过此人, 可对方明显是人, 不是妖。

凡界之中, 竟还有隐世不出的高手, 不为她所知?

照面便击杀一个渡劫境,似还对尸傀牵引之法了如指掌,来去如一道鬼魅,不闻其声,亦难觅其踪。

玉潋心吐出胸中积压的沉郁之气,回答道:道衍宗之灵嗣, 其身份诡谲非常,最是难缠,不好招惹。

道衍宗?东冥乐蹙眉。

她以往也时常与道衍宗之人交手,并曾听闻道衍宗灵嗣之奇诡,但万古以来,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无相神踪界的禁咒之灵。

但若是衍化出傀儡术的道衍宗之人,能如此轻易破解尸傀符,便也在情理之中。

东冥氏的尸傀符与道衍宗的傀儡术有些渊源,尸傀符先于傀儡术现世。

东冥氏祖上钻研出尸傀符的前辈,曾在道衍宗浑天道尊未曾发迹之前予以指点,故而道衍宗的傀儡术,受到了东冥氏尸傀符极大的影响。

但如今,历经万年传承,东冥氏受制于血脉之力,且炼尸术法繁复,对修为和心智都要求极高,东冥氏内精通尸傀符的族人已越来越少了。

倒是道衍宗傀儡术在道衍宗内传播甚广,发扬光大,两种术法同出一源,发展方向和兴衰却截然不同。

夜轻羽拿走白虎妖珠,再追已然不及。

东冥乐忧心东冥诀,脸色很不好看,不知其人突然横插一手,夺走曾祖肉身,意欲何为。

玉潋心将阙清云打横抱起,与东冥乐对视一眼,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这里。

东冥乐扫了眼满地妖族之人尸体,为这满目血腥皱了皱眉。

事已至此,既追不上夜轻羽,便只能日后寻道衍宗讨个说法。她便不继续深究,轻轻拂袖,收起怀中古琴,腾身一跃,在前领路。

玉潋心抱着昏迷不醒的阙清云紧随其后,两人飞快跃上崖壁,离开山涧。

身后坤冥洞已完全塌陷,内里堆积的兵器早已被东冥乐转移出去,如今东冥氏落入以孤月长老为首的神主派手中,东冥乐行事愈发艰难。

但此事并非毫无转圜的余地,神主派树大根深,难以撼动,东冥乐万载岁月也非白活,虽被斩除了部分助力,无为派也还有余众藏在暗处,随时听候东冥乐的差遣。

坤冥洞废弃,东冥乐便领着玉潋心离开东冥,来到数百里外的深山。

山中有贫穷的村落,村口坐着一个讨饭的乞丐,东冥乐从他身旁路过时,随手扔下两枚铜钱,后者抬眼,透过凌乱的额发看向东冥乐和玉潋心。

那乞丐嘿嘿一笑,倏地哑着嗓子唱了一句童谣:

白头翁媪,河边垂钓。红鲤青鲤,悠悠年少。

东冥乐脚步稍顿,右手再探入衣袖,抛出几枚铜币,遂朝村外树影间的玉潋心使了个眼色。

一阵风过,两人同时原地消失。

村后有一条河流,河边建有一方竹园,竹园依山傍水,周围环境静谧清幽,偶有雀鸟自林间飞过,传出几声清脆的啼鸣。

玉潋心尚未走近,便觉此地乃是世外高手隐居之所。

竹园前延伸出来一条小路,一直铺到溪边,横生出一截钓鱼台,那钓鱼台上,有人身披蓑衣,正闭目垂钓。

东冥乐朝钓鱼台上望了一眼,脸色颇为复杂,示意玉潋心在院外稍候,遂沿路朝前走,行至小河边,驻足,未敢上前惊扰。

水下鱼儿欢快游走,不时越出水面,鱼尾拍击水花,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东冥乐在河边一站就是三个时辰,直至天阴,日落西山,那钓鱼台上的人竟片刻不曾起身,连动都不动一下。

玉潋心将阙清云背在身后,打眼四处观察。

东冥乐不开口,她便也安安静静地等着。

不多时,搭在肩后的脑袋动了动,玉潋心第一时间觉察,扭头便对上阙清云将将睁开的双眼,瞧见对方眼中尚且雾蒙蒙的神色。

师尊。玉潋心压低声轻唤道。

后者眸心雾气褪去,很快还归清醒。

她的伤势虽重,但有玉潋心以森罗魂骸之力疗养,昏迷静养数个时辰,而今已好了许多。

清醒过后,视线环顾四周,扫见远处钓鱼台上静坐之人时,阙清云瞳孔蓦地一缩,神色凝重。

瞧见阙清云微变的脸色,玉潋心眉梢轻颤,正要开口询问其人身份,便见那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将斗笠摘下,随手搁置于身侧,然后又没了动静。

玉潋心将要出口的话被打断,扭头看向此人。

东冥乐见对方终于动了,心下叹了口气,遂朝其躬身抱拳,语气恭敬,同时也颇有几分无奈:

曾祖母,乐无能,令曾祖为道衍宗之人所擒,故特来请罪,恳请曾祖母责罚。

钓鱼台上的人不为其言所动,片刻后,鱼线颤动,竟是有鱼儿上钩。

她伸手拉了拉鱼竿,手腕一抖,咬钩的鲤鱼激烈挣扎,钩子却越咬越深。

只听得啪一声响,鱼线崩断,那鱼儿钻入水中,很快消失不见。

玉潋心瞥见日光下色泽璀璨的鱼鳞,方才那一条,应当是红鲤鱼。

阙清云缓了口气,示意玉潋心将她放下。

同时,听得那被唤曾祖母的老媪开口,对东冥乐说:你们身上杀气太重,惊扰了河里的鱼儿。

她说完,收起鱼竿,拎起身侧空空的鱼篓,回身走下钓鱼台。

老媪步子缓慢,从东冥乐身侧经过时,淡声道:先回去吧,等杀气消了再来。

不等东冥乐再说什么,她已目不斜视地行过小道,跨入小院之中,嘭的一声关上院门,便再也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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