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病入膏肓后 第134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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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梅豫趁着母亲看信的功夫凑过来,压低声音问他,“儿子有一事不解,白日里,您为何要赢娘?您可知,儿子为此白白输了五百两。”

五百两啊!提起这一茬梅豫便痛心疾首,对于全家私财最少的他来说,这无疑是一笔臣款!

梅长生收回视线,听清事因后,凉凉扫他一眼。

“所以说你读书不精,兵书有云‘以正合,以奇胜’,你母亲是常胜将军,赢多了视若平常,偶尔输一回,觉得新鲜有趣,会比赢更开心。”

梅豫听得委屈,嘟哝:“玩乐之事还用上兵法,这么复杂,我哪里想得到……”

这话偏是叫梅长生听见了,神情更为严正:“遇事多思,这道理你弟弟就懂得,所以他可赢钱。”

话音一顿,他瞥向不远处扮乖的梅珩,“话说回来,小小年纪便谈赌,跟谁学的?去将荀子修身篇抄五遍。”

梅珩内心轻叹一声,起身称是,同时瞅了梅豫一眼。后者完全不心虚地歪歪头:我挨训你挨罚,我还多输了五百两呢,论起来还是我亏好吗?

这厢打着眉眼官司,宣明珠看罢了书信,转回身,见气氛似有些不对,狐疑地问:“怎么了?”

二子不约而同地摇头说没事,见父母别无嘱咐,忙不迭带着妹妹告退回院。

孩儿一去,梅长生身上的书卷气顿作一散,上前脉脉牵住她的手。

灯下低眉注视她,“信上写的什么?”

“打胜的携报和一些南地风光。”宣明珠挑拣着随口说了两句,梅长生静静地听,见她不说了,从袖中也取出一封信来,递给她,“可巧,今日我也收到了三哥的来信。”

宣明珠感觉他意有所指,看了他一眼,一时想不明所以,接了信坐回椅中看。

原来梅彧在信上说,他们到达大晋与西域国的边陲后,得到西北都护府的帮助,经历半年时间,终于在当地扎稳跟脚,那以梅氏之号建立的学塾也受到了鄯善、乌孙等几个小国主的关注。

甚至还有王女青睐中原的丝绸瓷器之美,听闻中原人在此办学,便带领婢子去问她们可否也能入塾,想要了解汉地的文化。

“梅三哥可真是雷干风行。”宣明珠赞叹一声。

当初梅长生要在族中推行此事,受到了多少阻力,她是亲眼目睹的,而今终于拨云见日,她将两封信撂在一起,开怀道,“今日双喜临门。”

说罢却见梅长生依旧灯戳似的杵在跟前,宣明珠疑起来:“怎么了?”

梅长生迟迟摇了摇头,俯身压着那圈椅扶手,在她下巴尖轻啄一下,“我的信都给你看。”

宣明珠怔营了老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人——竟是在吃味么?

他原来是想看言淮给她写的信。

她好笑地瞅着他,拖长声音道声“知道啦”,转头却是将手里的信放入信封中收起。

——恣白若知别人看他的信,该不高兴了。

梅长生无尤地笑笑,复勾住她的手拉她起身,也不管那信了,漆眸熠熠:“跟我去趟梅宅,可好?”

“嗯?”适才的酒气渐上头,在宣明珠脸廓晕出妩媚的酲红,眨一眨眼,透出一点狡黠的神气,“梅阁老还有什么惊喜给本宫吗?”

梅长生笑,他的殿下好聪明。提前知道的惊喜便不再是惊喜了,看来他须更努力,才能让礼物入得她的眼。

那口吻带着诱哄:“也许有吧,殿下赏脸,随长生去看。”

【二更】

从公主府到梅宅,走的自然是两府间的“秘密通道”。

说来这还是宣明珠第一次到梅府去,只因食必精居必洁的公主殿下,素来觉得走密道往来很不雅相,所以每次都是梅长生来找她的。

今日,是她的好日子,权当特例吧。

宣明珠已然忘了白天在合璧宫立的誓,将手交到那只温暖的掌心中。

星月初升,公主府的后园点着绰绰灯火,从角门出,紧邻的是那间古书店,从书铺的密室穿过一条长长蜿转的甬道,便可通往梅宅的后花园。

二人携手走在密道中,梅长生端着只烛台领前半步,幽幽灯影勾勒出他的身形。

宣明珠便想起了在扬州老宅的那回,他故意将她关进密室里,那是他第一次露出自己阴晦的一面。

随后一点一点,他将自己的内心剖开圈点,都淋漓地展在了她的面前。

宣明珠心念偶动,指甲勾勾他的手掌心。

前头的人顿半步,侧回头,宣明珠莞尔微笑,“我很喜欢。”

他不知她在说什么,却跟着她笑,“殿下还没看见,怎知喜不喜欢。”

宣明珠亦不说破,换了个口吻道:“哟,这里怎么没有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之类的机关啦?”

梅长生省得她是在拿当初那件事打趣,赧然抿唇,手指微微加重力道,握了回去。两人一路说着,不觉便走到甬道尽头的木门。

门那面便是梅府的后园。

梅长生停了一步,将烛台放在壁间凿出的龛洞间,转头看她,伸手推开了木扉。

顷刻之间,一片绯红的光色照入暗道,宣明珠凤目微眯,笑着褰裙走出去,“你这园子灯笼倒亮,挂的是——”

她的声音倏尔而止。

眼前,映目是一片梨杏交相绽放的花林,与翠微宫的琼影园如出一辙。她一直知道他府后有座“一簇园”,桃花一簇开无主,她便一直以为,他为她植了一林桃花,自己却不曾亲来看过,也无人告诉过她,此间种的不是桃,而是梨花琼杏。

当年她母后种的桃树被斫,物伤其类,她从此不敢种桃树,便只在琼影园栽植梨杏。

自然如今,见过护国寺里的一室明灯后,宣明珠的心结已解,是桃是杏都无所谓了,然而这点曾经沉藏的心思,她从未与人说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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