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式(1 / 2)
就结果而言, 这场骚乱并没有带来多少伤亡,但它造成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
抵达城镇后,雷之国的迎接队伍立即接手了保护异国公主的使命。澄隔着门,看了一眼被灯火映得亮如白昼的外廊,对侍卫们的紧张和警惕并不意外。
她犹豫了一会, 敲了敲窗沿, 轻声问道。
“你在吗?”
在短暂的静默过后, 仿佛是夜风从茂密枝叶间穿过的沙沙声回应了她, 澄索性打开窗户, 银发的青年果然像收起翅膀的飞鸟那样,带着外面的凉意, 悄无声息地落了地。
没等对方询问她,澄就说明了自己的请求。
“我对白天的袭击还有一些疑问,我想你可能发现了比我更多的线索……所以, 可以和你分享情报吗?”
扉间望向窗外, 再一次确认了没有异常情况, 目光落回少女身上。
“好。”他说, “我也有想从你身上知道的事。”
他们面对面地坐下来。
“首先,关于今天袭击者的身份……”
“应该不是雷之国的人。”
扉间回忆着。
“虽然身上没有佩戴族徽标志,不过从使用的忍术和作战习惯来说, 比较接近聚居在土之国周边的忍者。”
“如果是土之国雇佣的忍者, 想通过刺杀公主来破坏两国外交关系, 从动机上也就说得通了。”
澄低头思索道。
“难道雷之国真的没有动作吗……”
“并非如此。”
扉间否认道。
“今天参与刺杀的忍者, 除了和我正面战斗的小队, 以及隐藏在随行人员中的一名,其实还有一个……不,不能确定对方是为了刺杀而来。”他皱起眉头,“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从入境时就开始跟着我们……对方保持着相当远的距离,把气息隐匿得很好,并且在察觉到被我发现的时候就果断地离开了。”
“能够如此快速地判断你的行动,对方大约也是感知型忍者。”她继续猜测,“他的目的似乎要更接近……监视?”
她忽然停了下来,和扉间对视了一眼。
“被监视的是‘公主’……是我。”澄说,“对方如此干脆地撤离,除了是因为被你察觉之外……啊,之所以被察觉本身或许就是出于已经完成了任务,随时都可以撤离的考虑,也就是说——”
“在刺杀时发生的某些事让对方确信不再有冒着风险继续监视的价值。”扉间淡淡地说,“比如说……对方认为如果是一名忍者伪装成了公主,她不可能面对如此危急的时刻而无动于衷——如果她有摆脱困境的能力。”
澄稍稍放下了心。
“这么说的话,委托姑且算是……”
“你觉得死了也无所谓吗?”
扉间打断了她。
“还是说,你有充分的把握你不会死在那里?”
澄注视他的面孔,从他专注的神情中,她知道对方的询问并非出于讥讽的目的,他的疑惑,纯粹就只是疑惑而已。
“我有绝不能死在这里的理由。”她回答道,“所以,我的确是畏惧着死亡的。”
“同时,我也不是笃信你一定能够及时从另一边的战斗脱身。”
“那为什么——”
“一味死守约定,我也不至于那么天真……事实上,如果完全确定了自己不会得到救援,我会想办法自保的。”
她笑了起来。
“只是,究竟要将承诺坚持到什么地步,我也有自己的判断,但因为做出承诺的人是你……”
澄顿了顿。
“因为是你,我认为我或许可以,尽可能地坚持得久一点。”
“……”
扉间抬起手,仿佛是想要触摸她的面容一样,向她伸去……然后,他停在了记忆中,那时刀刃悬停的位置。
“我足以让你认为……”他说,“哪怕距离死亡,只有这么一点距离也不要紧么?”
“不。”
她说着,轻轻握住扉间的手指,又向前推了些许。
这一点变化几不可见,但确实是存在的。
“我的极限,在这里哦。”
惊异浮现在扉间的红色瞳仁中。
她抬起眼眸,此刻映在她眼中的不是刀锋,而是自己的身影。
“无论如何,总之结果并不算坏——不过你居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赶回来,真是了不起的瞬身术。”
扉间静静看着她,半晌之后,才开了口。
“那是一个,尚未完成的术。”
他本打算在这个忍术尚未完成之前,不让任何人知晓它的秘密,更遑论告知一个连姓名都无法交换的人。
而现在,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给它取名叫飞雷神。”
千手扉间倾向于理性地面对他人和世界,但这并不意味他是一个冷酷的人。
他的强大可以让他在很多事情上独善其身,但有时他会选择用这强大去肩负起一些唯有强者才能承担的事情。
就像他所怀有的理想。
现在他在做的事情,或许就像是他的理想,以及她的信任一样,会被认为是生存于此世所不必要的东西。
然而,这又是另一个奇迹般的巧合——
在随波逐流的千千万万人之中,他们偏偏都那么顽固,以至于不愿意舍弃掉自己与世界格格不入的部分。
甚至,在这千万人中,他们相遇了。
“等到这个术完成以后,它能够通过特定术式实现无视距离的瞬间移动。”他说,“就像当时的情况那样……不过到目前为止,它对查克拉和体能的消耗实在是太大了,在战斗中没有什么实用价值。”
最后,扉间轻触少女的衣袖,一枚图纹在他碰过的位置一闪,然后就失去了踪影。
“我在马车中留下了一样的术式。”
扉间抬起头,看向她。
“所以,无论我在哪里,都能够立刻回到你的身边。”
澄不禁去抚摸被留下了术式的位置,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想要呼唤对方的名字……
像是在下一秒,她就发现了自己打开的抽屉里空无一物,澄很快想起了两人的立场。
于是,她只是微笑着说。
“谢谢你。”
她非常清楚,他没有必要告诉自己这些,不仅是因为向不够熟悉的人透露能力或许会成为不智之举,更重要的是……
“不过,你大约没有机会再用上这枚术式了。”她拢了一下衣袖,“到明天……不,今天,你的委托就完成了。”
和澄不同,按照扉间的委托内容,在确定已将公主护送到雷之国,并与委托人交接以后,他的任务便结束了。
“我的话,还有一些必要的程序要完成,在那以后,就会以急病身亡为幌子,经事先在雷之国打点好的接应人员离开这里。”
话说到这里,两人都安静了下来。
“等到天亮以后,我们大约不会有像现在这样交谈的机会……所以,有的话也只能在现在说了吧。”
澄望了一眼窗外,那里的天际已淡淡地笼上了光晕。
“等到下次见面时,如果是可以交换彼此姓名的时机就好了。”
她收回视线,再看向他的目光就像晨晖那样清澈。
“再会。”
对于两人来说,“再会”在这种情况下,似乎是一句过分乐观的话语……
但是,在心底的某一个角落,扉间不希望这会是诀别。
要是我们再次相遇。
请你——
那是一颗因为与她相逢而悄然出现的种子。
此刻它仍蜷缩在地底,但想必它要势不可挡地生长起来,只需要一个契机而已。
……那么,就当作那将会是在重逢的时候吧。
因此,扉间说。
“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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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亮时,澄得知了有一位雷之国的重要人物抵达的消息。
为了与这位重要人物会面,她很早就开始了梳洗打扮。被侍女们簇拥着走过长廊时,澄远远地看见了青年的身影。
她知道对方不喜欢长时间地待在显眼的地方,而此刻他的到来,大概意味的就是最后的道别了。
因为无法在走廊上停留,澄微微向他点了点头,等她走到拐角,再用眼角余光瞥向那里时,对方已经离开了。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算很长,以后再回忆起那个人的时候,甚至连确切的称呼都没有……但澄依然感到了一点因分别引起的惆怅。
不过,现在也不是忧郁的合适时机。
被引导到会客室前的澄这么想着,整理好心情以后,她推开了门。
见到等候在那里的人以后,澄微微睁大了眼睛。
“你是——”
“是我,宇智波小姐。”
待在那里的不是雷之国的人,而是澄的委托人,她记得他是火之国大名的近侍武士。
“前来迎接公主的雷之国将军会在不久后到达。”他说,“在那之前,让我来和你说明一下这次委托中,您最后的使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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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手大人,这次委托到这里就确认完成了。”
扉间把委托书交给对方,对方在空白处盖上象征交易两讫的专用印章后,还给了他。
“那么……”
“等等。”
扉间知道对任务以外的部分怀有好奇心,并加以探究是多余的做法,但他还是问出了这个一直在意的问题。
“原本的公主是为什么自尽的?”
“这个……”
交接人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扉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虽然中间相隔很远,但那似乎是公主……那女孩所在的方向。
“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那告诉您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了。”他说,“清子公主和将军之子相爱了,所以不愿意……”
“不愿意和亲?”
“并非如此。”
出乎意料地,交接人否认了他的猜测。
“她不愿意让恋人再被卷入战争中了。”
他露出了一点悲悯的表情。
“毕竟,清子公主也知道的,这次联姻的本质,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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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
“事情应该从一开始说起。”
委托人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差不多在一年前,因为无法兼顾国内的动乱,火之国暂时结束了和周边国家的纷争……大名对此感到非常不满,但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即使是在贵族和幕僚中也有反对连年战争的声音——接着,在不久前,为了发动对土之国的战争,雷之国以联姻为名,向大名要求结盟……于是,大名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
他说着,脸上出现了某种奇异的神情。
“在距离与火之国交界地带很近的,雷之国境内,有一片珍惜矿石的矿脉……就在这附近。”
澄猛地站了起来,但她还来不及走向出口,一队佩刀的武士先鱼贯而入,将她半围起来,隔断了去路。
澄被一步步逼退至庭院中。
在看清楚庭院四周的景象后,她的动作瞬间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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