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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却一直未动,耳畔时不时传来落雪声。
赵荣华轻轻抬起头,看了眼,又很快低下头去。
她见过他,前任太师的孙子程雍。
从前祖母赴宴,总会带她列席,起始她觉得热闹,每每都会精心装扮一番,难免出了风头。
后来她知晓祖母如此只是为了将她待价而沽,席珍待聘,便没了兴致。
程雍便是在数不胜数的宴席上见过的,虽然只有一次,却是印象深刻。
他身上有书卷气却并不文弱,清隽儒雅,芝兰玉树。
“是我想事情太过专注,没留心脚下,姑娘可有撞伤?”他声音干净温润,像冰天雪地里燃了一团小火,将赵荣华心中的忐忑慢慢抚平。
她如今是宫婢装扮,许是因为自尊,怕他在此时认出自己。
她低头点了点,又赶忙绕过月门,往前继续行走,还未走出几步,身后传来不轻不重的提醒,
“雪天路滑,前头是鹅卵石铺成的甬道,姑娘慢些走才好。”
直到走出了很远,赵荣华心里仍旧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自从入了小厨房,她便知道终有一日会遇到无数次像今日这般尴尬的场景,她虽在心里抛却了自尊与傲气,然真正面对旧识的时候,却还是会控制不住的感到羞耻与狼狈。
“我不行...”听到宓乌的建议,赵荣华险些给他跪下。
开什么玩笑,让她过去喂容祀喝汤,这不是主动送人头吗?
“你是准备见死不救?”宓乌气急败坏的跺脚,不由分说把盛好的薄瓷汤碗硬塞到她手里,连哄带吓的往前推搡,“你要是不去,我就把你的事抖出去!”
“宓先生你...”真是为老不尊!
赵荣华低头看了眼汤碗,上好的邢州白瓷,明如镜薄如纸,指甲触到碗壁,声如磐石。
帷帐柔软,遮住床内的光景。
赵荣华看不清里头人是何模样,容祀斜躺在金丝软枕上,将她的举动看的清清楚楚。
临近床前,她几乎挪不动脚步,每走一下,都在努力喘气。
容祀轻轻勾起唇角,指尖捻着颈边的头发,又是这副欲擒故纵的模样,明明巴望着让自己迷恋上她,却又故作惊慌的避之若浼,这般惺惺作态,欲盖弥彰的做作,可真是白费了宓乌的好心。
赵荣华实在没有勇气去掀帘帐,三度把手指收回袖中。
“孤是恶鬼么?”
幽冷的声音漫过帘帐,不轻不重的落到赵荣华耳中,脑子里的一根筋兀的跳了下,她终于掀开帘子,低着眉眼走到床头,依礼跪下,连盛第一勺粥,她都不敢抬头看向容祀。
“孤长得好看吗?”他伸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赵荣华纤软的下颌,轻轻往上一抬。
他眼眸含笑,乌黑的发压在脑下,有几缕贴着胸口,紧紧覆在皙白的皮肤上,光滑柔软的越罗中衣散开领口,露出两片狭长的锁骨。
赵荣华看了一眼,忙垂下长睫。
“殿下人美,心善。”
容祀听完,禁不住笑了笑,松手压在腹间,“上半句对,下半句不对。”
“重来一遍。”
赵荣华咽了咽嗓子,心道他果真是个变/态,于是按着意思,温顺回道,“殿下人美,歹毒。”
“你又骂我。”
看着容祀得逞般的诡笑,赵荣华端碗的手不禁颤了颤,还未想好托辞,那厮已然轻巧的攥住她的喉咙,冰凉的手指激的她后脊一片战栗。
汤水洒在手上,沿着手背慢慢滑进袖中。
容祀低头,殷红的唇含上那片汤汁,他的牙齿细细的琢磨,咬着那滑腻的皮肤,留下两排齿印。
温热的呼吸喷在手背,好似有小虫啃着她的身体,那只白瓷汤碗震着勺子发出嗡嗡的鸣响。
五指收拢,几乎挤净了她肺腑里的空气,赵荣华的眼里渐渐憋出泪珠,盈在眼眶,有些倔强的不肯掉下来。
“别以为孤不知道你想作甚!”
容祀骤然松手,赵荣华连忙将碗放在地上,悄无声息的后撤两步,双手伏地跪下。
“孤不是姚鸿,不会蠢到看不清你的拙劣伎俩,立刻滚出孤的寝宫!”
赵荣华千恩万谢,疾步退出帘帐,有种劫后余生的激动欣喜。
只是激动之余又有些怅惘,容祀那厮完全不像是体弱将死,呕了血的样子,他力气极大,便是再饿三天都不会有事。
将要合门,又听帐内传出暴戾的嫌弃声。
“胥策,把那些鸡汤全都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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