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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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入蛊》/妩梵

===第八章===

裴鸢甚少得见裴小虎如此窘态,她本以为他会做怒,可裴猇虽阴沉着面容,却是安分地坐在了她的身侧。

他许是觉得自己尚不是司俨的对手,又或许是因为他答应了裴相,他不会惹事生非。

所以这一路上,裴猇都未再寻过司俨的麻烦。

马车的巨型木轮碾过石地时,作出辘辘声响。

裴鸢软小的耳垂上坠着一对连翘耳铛,在略有些颠簸的车厢内,她那耳铛也随之小幅度地摇曳着。

她的心旌亦在摇曳。

只同司俨这般安安静静地相处,便能让她心生满足。

她一抬眼,便能看见他。

原本去石渠阁治学这事于她而言,是件很痛苦的事,她厌恶早起,也因着贪玩不喜欢终日诵读修习。

可现下每日去治学的路上都有司俨相伴,这痛苦反倒变成了愉悦。

也变成了她清晨一睁眼,便期待万分的事。

车厢之内很是宽敞,司俨坐于另一侧,正面色平静地观察着身前的一对龙凤胎。

裴猇的面色一直发阴,双手环于身前,倒像是一只强抑着怒气的镇宅石狮,护在了他妹妹的身侧。

而裴鸢,则一如既往,是个模样温软且娇美的小姑娘。

她自小便被家人呵护善待,所以容易在陌生人面前害羞,性子亦很天真良善,单纯得就如一张白纸似的。

昨夜裴弼还同司俨谈起,裴猇应是担忧裴鸢会突患那奇怪的疾病,这才去求了裴相,也要去国子学修习。

而那日飞阁辇道坍塌之后,司俨本该去北阙藁街的诸侯府邸暂住,却恰时在西市撞见了裴弼的车马。

他同裴弼旧交颇深,裴弼便邀他去相府暂住。

若按他以往的性情,定会将此事推拒。

可他适才在宫道上碰触裴鸢时,却发生了预知的怪事,他亦因此避了灾祸。

任谁都会设想,他会不会是与那裴家幼女有着某种灵异的联系。

司俨觉得这事并非是巧合,也想寻机再接触裴鸢,证实这件事。

可待他入相府暂住后,不仅公事缠身,且他当着裴弼的面,也不好主动靠近他的妹妹。

适才他握住了裴鸢的手,也是想再度观察,当他碰触她时,他是否还能再度预知未来。

可适才他握她的手时,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上次是怪事发生,这次是无事发生,可两件事加在一起,也无法说明什么。

或许他还得再想些法子去接近这个女孩。

但接近她时,还要保有分寸,不能让她觉得被唐突和冒犯。

这般想着,司俨的视线复又不自觉地往裴鸢的身上落去。

裴猇瞧见后,立即怒目圆睁地瞪了他一眼。

不经时,马车在未央宫的司马南门旁停驻。

司俨的面色依旧平静冷淡,却觉裴猇若是总守在他妹妹身旁,他还真不一定能寻到机会再接近这个女孩。

******

三人一同进了未央宫,且行在上次裴鸢晕倒的宫道上。

待得入掖门之后,裴鸢便见十日前还是一片废墟的宫殿华阙皆都重新矗立在地。

掖门之西的玉堂殿、昆德殿,和掖门之东的宣明殿、广明殿亦同从前一样巍峨华贵,有数名匠人正为其上的重檐歇山之顶涂着漆彩。

裴猇之前没进过宫,自是不会对此有多惊异。

可裴鸢前阵子进宫时,满目望去之景,还是阖宫被焚的疮痍惨状。所以得见宫殿在这么短的时日皆都复原,她自是赞叹万分。

——“世子,您真的好厉害!这么短的时日,未央宫就变得同从前一样了。”

司俨听罢裴鸢单纯且直白的夸赞,却是一怔。

从前自是也有许多人都赞过他,可那些却都是些官场上的奉承,他谦虚几句便也过去了。

可是在裴鸢、这个如白纸一样单纯的女孩面前,他若是再佯作谦逊,便显得有些矫作。

没成想他在这个小姑娘的面前,反是不知该如何自处。

裴猇未等司俨回话,颇为不以为意地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会修房子吗。”

司俨见裴鸢瞪了裴猇一眼,却是语气淡淡地回道:“当年是我督造宫殿,如今宫帷失火,也是因为那时并未做好防火之措,我对此自是负有责任。”

裴鸢认真地听完他的回复,赞许似的点了点头。

待走过金马门后,矗立在沧池和清凉殿之旁的华殿便是众人治学修业的地点——石渠阁。

上午要授业的是经学博士,因着是头一日上课,那经学博士便欲从小经中的《尚书》和《论语》讲起。

裴鸢对这门课业持的心态还算轻松,因为她从前背过其中的几篇,也能将这些经书表达的含义尽数理解。

说来,太子阏临在未行冠礼之前,还曾师从于裴相。

裴相那时亦被皇帝封为当朝太傅,那时的裴相便百务缠身,偶尔得空时便会去东宫亲自授业于太子。而若是相府的政务过于繁冗,太子亦会入相府向裴相请教。

那时裴鸢年岁尚小,总是因着不能时常见到父亲而哭闹,还曾在裴相授业于太子时,闯进屋间内干扰过他们。

太子却并未因此愠怒,裴相也只是同她讲了些道理,并未严厉训斥她。

裴鸢那时刚刚识得几个字,太子也会在裴相忙碌时,亲自教她熟悉这些经书的要义。

实则宫里宫外的人都说太子年岁尚轻,却有帝王的阴鸷之气,且气度高鹜不凡,性情也比寻常的年轻男子要深沉强势许多。

而裴鸢与太子相处过几次,却觉得太子并不如外人传得那般可怕。

他修养甚高,待她的态度也算温和,并无什么储君架子。

太子在她的心目中,便如裴弼般,是个值得信任的兄长。

思及此,裴鸢和裴猇已被司俨送到了石渠阁处,而司俨上午虽无需授业,却还需去不远处的天碌阁同一众鸿儒修书。

石渠阁的正堂之内,置有檀木条案及锦绣茵席数十,正央放置的博山炉中亦焚着松沉旷远的檀香。

因着各家的贵子贵女都会携书童或侍女至此,他们随身提着的书箱中亦置有价格不菲的文房四宝,所以条案之上,并未放置任何笔墨或是绢纸。

大梁的民风还算开放,所以纵然来这儿上学的少男少女各自林立在正堂两侧,中间却并无帘幕阻隔。

裴猇是徐充仪所出的六皇子的伴读,待他寻到了位置坐定后,便自来熟地朝六皇子微扬了下颌,他并未对六皇子施礼,反是大剌剌地同人家打了个招呼。

六皇子面容青白,自幼体弱多病。

见气势风风火火且周身都散着戾气的裴猇坐在了他的身侧,不禁打了个寒颤。

裴鸢隔老远便看见了这一幕,正暗暗失笑时,却听见有人在她耳侧唤道:“裴鸢,太好了,你也来国子学修习了!”

裴鸢循声望去,却见说话的那人,是穿着一身绯色宫衣的五公主。

而她正是五公主的伴读。

裴鸢也略有些兴奋地会回她:“是啊,我也很高兴~”

话落,五公主便握住了裴鸢的小手,并往她的手中塞了块糖贻。

五公主是窦夫人所出,而窦夫人位份贵重,在未央宫中的地位,仅此于裴鸢的姑母裴皇后。

窦夫人的兄长掌管朔方上郡一带的州郡兵,在北需妨匈奴,于西又要惮于颍国抚远王的势力。

同班家一样,窦家也是将门世家,被皇帝倚重。

而后宫之中人人皆知,裴皇后同窦夫人表面和平,暗里却是不睦已久。

因为十余年前,窦夫人也曾是皇后的有力竞争人选。

但裴鸢却觉,大人间的恩怨并不妨碍她同五公主交好。

裴皇后也觉得小女孩之间不会有什么复杂的心思,也不阻碍她同五公主往来。

实则裴鸢的性情并不算外向,而五公主却肯主动同她交好,她亦很珍惜同五公主的友谊。

且五公主比裴鸢年幼一岁,裴鸢时常将她偷偷幻想成是自己的妹妹。

因为家中就她一个女孩,裴鸢一直很想要个妹妹,因而她同五公主相处时,也将她当成妹妹来照顾。

经学博士在上午讲了论语六则,裴鸢听得还算轻松,那白胡子的博士还问了她,何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裴鸢一早便知道这句论语的含义,待当着众人的面答完问题后,那经学博士捋了捋胡子,还赞了她一句。

裴猇则在上午就趴倒在书案,昏然而睡,任由那经学博士怎么唤,都唤不醒他。

此举惹得裴猇身旁的男孩皆都暗自失笑,裴鸢却直想找个地缝钻起来,她都不想再认裴小虎这个哥哥了。

及至午时时分,众人终于有了半个时辰的午休。

皇子和公主各回其宫,随他们的母妃一同用膳。

其余伴读的世家子弟则由宫人统一分发膳食。

裴皇后则派了大长秋来接裴鸢和裴猇,让她二人去椒房殿用午膳。

兄妹二人甫一出了石渠阁,便看见了身材圆胖的大长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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