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身壹(1 / 2)
【纹身】壹
有什么家族会将罪恶延续。
有什么家族能让荣耀永存。
生生不息的是什么?
步步逼近的是什么?
永恒的烙印与枷锁,又囚禁了什么。
……
艾弗里克家,普通人听来只知道是一个大财团。
然而但凡是比较深入涉及边缘产业的群体,都不会不知道这个家族。数百年来在黑道翻云覆雨,积累了难以想象的财富和资源,又在历史潮流中全身而退,摇身一变转为光鲜亮丽的商业世家。
红色的痕迹顺着水流旋转消失在孔道,一张年轻桀骜的脸对着镜子调整了一下表情,他似乎想勾勒出一个笑,可惜最后还是略带烦躁地舔过犬齿,回归漠然。
坐上车,年轻的掌权者撑住额头,有些疲惫的样子。
司机和助理对视了一眼,都表示理解。
刚刚才处理掉几个杂碎,现在还要去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小少爷年纪还不大,累了也正常。
可惜赛特想的全然不是那些无聊的东西。
呵,光芒万丈的艾弗里克。也不知道老头子之前拿到优秀企业家的奖项是什么心情。
从泥潭中吸取营养的家族,怎么可能真正脱离这个地方,或者说,哪有这么快?
哪怕不是纯粹的黑,总有处在边界的灰色领域残留,枝繁叶茂的大树,主干供世人景仰,枝杈则需要躲进阴影中。
长男与长女是优秀的商圈继任者,赛特作为次子就得负责一些见不得光的产业,他倒是无所谓,虽然那些东西叫人厌烦,但权力的滋味也不错,然而他没想到,家里的那个小哭包居然会做白日梦。
奈芙蒂斯,艾弗里克家最小的女儿,尽管各方面在兄姐的衬托下都显得平庸,但好就好在她是幺女,全家对她都没什么要求——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是没有期待,她完全可以依靠家族的财富与权势,舒舒服服地当混吃等死的小公主。
所以当她说出想要像叁哥一样处理地下产业时,遭到了全家人的反对。
所有人都当她是异想天开。
赛特的反应最激烈。
哪怕父母兄姐都一个个或是被说服或是最终妥协,他还是不愿意松口。
伊西丝讥讽赛特死攥着权柄不肯放手,他没有反驳。
为什么不爱权力?权力比这些愚蠢的所谓亲人可爱得多。
但得到权力需要付出代价。他倒是无所谓,但奈芙肯定做不到。
那些黑暗扭曲的东西,肯定能把那个小废物吓哭。
她不过是朵温室的花,是谁给她的错觉让她认为自己可以生长于沙漠?
无法适应环境的花会枯萎,肮脏的空气会让花被污染,而赛特,讨厌这种事。
最让赛特暴跳如雷的是,他在家里没有掌握说一不二的话语权,而奈芙那个从前没有主见、只知道一味顺从他人的烦人精,却会在赛特不得不外出处理事务的时候,在其他人的默认下用家族资源锻炼自己,几乎每次回家赛特都会发现奈芙身上发生的微妙变化,伤痕、薄茧、体态、气质……
他既想早点回去见识并斥责奈芙搞出的幺蛾子,又排斥着看到为了适应泥潭逼迫自己改变根系的花。
“少爷,到了。”
司机低声提醒,赛特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好歹不能在客人面前失礼。
灯光璀璨的会所,地下的装修比外表还要讲究,里面开设了本市最大的赌场,也是艾弗里克家族秘而不宣的产业之一。
——受够了在国外与那些老狐狸的博弈,能把握的主场优势当然不能错过。
跟今晚的客人会面,熟门熟路地将人领到赌场vip座,脸上游刃有余的微笑在看到一个身影的时候隐隐有龟裂的迹象。
……真有她的啊。真行。
中心最豪华的赌桌旁,站着一个荷官,穿着的是场子里常见的性感旗袍,曲线毕露却不显低俗,头发都挽起来,微深的肤色在灯光下显得愈发细腻,长得称不上绝色,但胜在年纪小,气质纯净,像朵亭亭玉立的小花苞。
身旁的客人顺着他的目光睨了那个身影几眼,像是心领神会一般,“这是看上了?”随后又用目光仔细逡巡了一遍,尤其在重点部位流连,“看来今晚艳福不浅啊。”
赛特微眯起眼睛,还是那个礼貌周到的微笑,“哪里的话。”
……那个荷官,奈芙蒂斯,艾弗里卡家的幺女,赛特讨债的小妹妹。
知道她在锻炼自己,倒没想到家里居然会安排她先接手这个赌场,还扮成荷官?她哪里能承受那么多贪婪的目光。
笑得倒挺媚,灯光下赛特都没法判断她眼里是否有泪光。
有生意要谈,还是在自家场子,哪怕外人不知道,也不能让手底下做事的人看了笑话,赛特暂且按捺住立马教育麻烦鬼的想法,把注意力转回到客人身上。
双方都笑得挺客气,只是言语间打了好几个机锋。
这种生意场的利益,比明面上的那些产业还难让,交货送货都有讲究,赛特还是太年轻,这些拿资历熬出头的成精老狐狸嘴上不说,心里其实都想着从这未长成的小虎身上撕咬下一块肉。
……要不是航道还没摸清,谁有耐心陪他扯皮。眼看今晚不一定能谈出个结果,赛特那张斯文有礼的假面已经隐隐有不耐的迹象。
荷官递上了新的筹码。大约上了年纪的男人都喜欢鲜嫩的小姑娘,自以为占尽优势的客人用更放肆的目光打量了她一遍,还看似不经意地擦过女孩子的手,透着春风一度的暗示。
赛特半垂的眼睫遮住里面的凶性,他可不是没啃过硬骨头的家犬。
酒意微醺,客人还在希望赛特做出妥协,青年偏偏滴水不漏地将要求全推回去,赌桌上在博弈的是双方雇来的人,不知是势均力敌还是都没认真,双方筹码至今没分出明显的上下,或许受到周遭气氛影响,客人突然提出他们两人亲自下场,把赌注换成了至今没能谈出结果的东西。
赛特目光微闪,最后还是彬彬有礼地应下。
21点,简单且刺激,扑克在荷官手上翻飞,赛特仍有闲心暗自评价她的姿态还挺有模有样。
发牌。要牌,或者不要牌。
赌桌上的人都深谙不让对手知晓牌面好坏的道理,微笑的面具戴久了显出几分诡谲,在刺眼灯光下像邪神人偶雕像。
客人先停止要牌,赛特还持续要牌了两轮,荷官似是有些讶异,仍是露出了一个妩媚的微笑。
最后一张牌到手,赛特有一瞬扬眉,看不出是悲是喜。
毕竟是这两人博弈,荷官为避免麻烦,又多要了一次牌。
客人听取过身边人的分析,自以为得到了幸运女神的眷顾,胜券在握的微笑,却在开牌后全数崩裂。
庄家通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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