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2 / 2)
珍嫔也紧紧攥住载湉的手,含着泪低声道了一句,“皇上,奴才不明白,太后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载湉只感觉心底的痛又被刺穿了一样,他不想再思考这个问题,不想再直面一次载潋的辜负,此刻只对珍嫔道,“她不会再知道下一次了。”珍嫔听到载湉如此说,抬起了眼眸来问道,“皇上知道是谁?”
载湉却只是极为酸涩地笑,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
载泽府上的小厮驾着马送载泽和载潋先回醇亲王府,却在半途上遇见姗姗来迟的载沣。载泽正担忧万分地攥着昏迷不醒的载潋的手,忽听马车外的小厮道,“泽公爷,醇王府上来人了。”
载泽忙命小厮停车,下去迎载沣过来,此时载沣急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本来就有结巴的毛病,这会儿更加严重起来,半晌只会跟着载泽身后快跑,一个字也不说。
载沣掀了马车的帘子,才瞧见载潋一身衣裳全都湿透了,面色苍白地倒在马车的角落里昏沉沉地睡着。
“潋…潋…潋儿!”载沣才开口就带了哭腔,他登上马车去叫载潋醒过来,载潋却胡乱乱地回答着些胡话,“哥哥,皇上要见我了,皇上要听我说明白了……”
载沣心疼得感觉有人用刀划自己的心口,他笨拙地用手掌擦载潋脸上的水,哽咽着问载泽道,“泽公,潋儿她今儿到底怎么了?!”
载泽将听说来的来龙去脉告诉了载沣,载沣更感觉又惊又惧,他回想起今日太后身边两个小太监带载潋走时的场景,原来那就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载沣千恩万谢地谢过了载泽,又同醇王府的佣人们一起将载潋扶回到醇邸的马车上,一路带她回去。
载泽望着醇王府的马车渐渐跑远了,仍旧是呆愣愣地一言不发,小厮见载泽不说,忙问,“泽公爷,咱回去吧?”载泽仍旧望着远方,只轻声吩咐了一句道,“这几天派人多去醇王府打听着点儿,她要是不好,马上回来告诉我。”
========
夜深了以后,瑾嫔才敢在私下里去偷偷看望珍嫔,今日珍嫔被太后责罚,瑾嫔尚未被牵连,可瑾嫔也不敢再在大庭广众之下去探望珍嫔了。
这会儿天已经黑透了,养心殿和储秀宫那边都歇息了,瑾嫔才敢换了身衣裳悄无声息地来探望自己的妹妹。
瑾嫔在景仁宫通传处瞧见了一脸沮丧的戴恩如,忙将三步并作了两步两步,上前去询问珍嫔的情况道,“珍儿现在都好吗?”
戴恩如看见来人是瑾嫔,才要下跪行礼就被瑾嫔一把拦住了,瑾嫔只道,“别拘礼了,快跟我说说你们主子怎么样了!”
戴恩如含着泪摇了摇头,失落道,“还不好,膝盖都肿着,现在才消下去一点儿…万岁爷今儿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事,瞧着魂不守舍的…略坐坐就回养心殿了。”
瑾嫔心里越听越着急,也越听越生气,她心里也认定了载潋就是告密的人,此时已恨极了载潋,恨不得当面找载潋来理论清楚,问清楚为什么皇上和珍嫔那么信任她,她却要出卖珍嫔,还要连累皇上?!
瑾嫔拉着戴恩如到无人处,愤愤不平道,“我前几天才和珍儿说了要小心载潋,你瞧,果不其然!我就知道我猜的没错!我那天看见她扑在皇上怀里就觉得不对!”
戴恩如向来心气高,又骄傲于自己主子得万岁爷的宠,这回被太后这样一罚,难免心情失落,又灰头土脸的。然而越是如此,戴恩如越期盼自己主子能早日振作起来,给害他们的人一个教训。
瑾嫔拉着戴恩如,用手掩住了口鼻道,“我现在倒是有个办法,能让害珍儿的人长个教训!不知道谙达愿不愿意帮我?”
戴恩如正求不得如此,听到瑾嫔说要给载潋教训,忙应和道,“瑾主子尽管说!奴才绝对尽全力帮主子!”
瑾嫔心里有了数,才缓缓开口道,“我那天给太后请安回来时,遇见庆王府的载振了,碰巧听见他和载泽说什么‘看得上她是给她脸面了’之类的话,我后来听载泽的话,才知道载振骂的是载潋。载振既然对她有这样的心思,咱们不如帮他一把,也好让载潋长点教训,别一而再再而三,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
戴恩如一听瑾嫔的想法,立时连连附和,道,“主子有什么想法,尽管和奴才说,为了珍主子,奴才都不怕。”
瑾嫔一想到因为载潋的原故,自己被罚跟着珍嫔跪了一个早上,自己的妹妹又被当众责骂罚跪,心里的火气就再也不能平息。瑾嫔性格向来沉稳,可也决不允许别人欺犯到自己头上来。
瑾嫔道,“载潋这几天肯定都盼着皇上能见她呢,谙达若能找几个信得过的小太监来,私下里去醇王府见她一面,就说是皇上肯见她了,她只要跟着出了府,你们就直接把她送到庆王府去!剩下的就不该咱们想了。”
戴恩如一听如此,心里又发起了慌,找几个小太监不是难事,可冒充传皇上旨意的罪过谁也担当不起啊。
戴恩如犹豫道,“瑾主子,若说是假传万岁爷的口谕,准保没人敢做了啊。”瑾嫔回头示意了身后的小太监马德清道,“你能找几个信得过的人吧。”
马德强上前来一步,淡笑道,“主子放心,若说假传万岁爷的口谕,宫里太监肯定是不敢,可外面的人,可就不一定啦…”
戴恩如此时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反正载潋也不认得宫里几个太监,只要是穿着太监衣裳的人物,载潋就得以为是真的宣旨太监了。
戴恩如又问,“瑾主子,那振贝子那边…您都打点好了?到时候咱们的人可该怎么进醇王府啊?”
瑾嫔轻声笑了笑,“还要什么打点,我肯帮他这个忙,他谢我还来不及呢。至于醇王府,等醇亲王上朝的时辰,其他人还没晨起,天也没亮,府门外人多混杂,进去一两个人根本不是难事儿。”
戴恩如心里感叹瑾嫔竟都已安排计划好了,心里也开始难耐激动,他若非限制于自己的身份,早就想为珍嫔出这口气了。
戴恩如太明白,他知道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本就是凭着主子富贵,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载潋自然不用发愁自己的命,她长在醇王府,自小都是娇生惯养的命,可他戴恩如不一样,载潋若是断送了珍嫔的恩宠,也就是断送了他们这些奴才的命。
“奴才一切都听瑾主子的,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戴恩如说出这句话时,连眼神里的光都是决绝的。
========
接近天明时分,庆王府门外的传事房才收到一封无名的信笺,送信人叮嘱一定要亲自送到载振贝子手上。
门房小厮以为有要紧的事情,忙进府里去回了话,将信交给了载振院里的管事,嘱托务必送到贝子手上。
管事更是一刻不敢耽误,顺着传事房到载振前院里的回廊一路小跑,在暖阁外回了话,才敢进暖阁里去回话。庆王府周管事见庆王府二少爷载扶这会儿也在载振房里,心里不禁奇怪,却也来不及细想,便忙捧了信上去道,“回振贝子,方才有人送到府上来的,说务必交到您手里。”
载振接过了信笺,借着桌上一盏忽明忽暗的烛灯将信封打开,抽出里面的信纸来,见里面只一个“妥”字,嘴角边便扯出一抹满意的笑来,他挥手屏退了身边的小厮和管事,只对载扶笑道,“我就说过,凡是我想要的,就一定会抓在我自己手里。”
载扶知道载振指的是何事,那天进宫请安,载振在宫门外与载潋相遇,却又不欢而散的情景载扶还清清楚楚地记得,然而此刻他却有些担忧道,“哥哥,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
载振看了载扶一眼,心里暗骂他不开窍,而后才道,“若是事成了,她除了从了我,还能怎么样啊?莫非还能出去宣扬不成?”
“可是!……”载扶还想说的话硬生生被载振打断了,载振挥了挥手,疲倦道,“行了,我就和你说这么多,记着别透给阿玛,你也快回去歇着吧!”
========
此时的载潋倒在自己暖阁的床上昏迷不醒,额头上出着冷汗一直说胡话,载沣不敢告诉阿玛和福晋,就一直私下里请大夫来给载潋瞧病。
载洵和载涛也彻夜没回去休息,衣不解带地守在载潋的房里,时而又听到自己妹妹胡说八道些“皇上什么时候才能见我”的胡话,听到后两人相视一眼,心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载沣坐在载潋的床边,攥着她一只冰凉的手一个人掉眼泪,后悔昨天自己对载潋发脾气,后悔昨天罚载潋跪了一个晚上,载沣抽泣着道,“潋儿啊,我昨儿真的不该跟你生气,你赶紧好了,醒了怎么怪我都行!”
载涛听得心里发酸,又生气载沣今天才明白过事来,忍不住心中的愤怒,来了一句道,“兄长今天才明白,都晚了!昨儿要不是我,你就真的让她跪一宿了!”
“行了行了…”载洵只在一旁抹稀泥道,“都少说两句吧,你们也都清楚,潋儿今天这样,也根本不是因为兄长昨儿罚了她。”
载洵一番话后,引得兄弟三个人都陷入了沉寂,载沣心里明白载潋是为皇上,载涛心里更明白载潋是为了皇上,载洵也明白。
载沣想到这里心里更愧疚起来,若不是他当时顺着载潋心意,带着她进宫见皇上,就不会在那天遇见珍嫔,更不会在后来帮珍嫔洗相片,更不会有今天这些事了。
载涛看出载沣的万般自责,心疼自己的哥哥整夜都未合眼,缓缓走到载沣身后去,将手搭在自己兄长的肩头,轻声道了句,“兄长别担心了,潋儿没大事儿,就是淋了点雨,累着了。”
载沣只一个劲点头,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不知道自己还要怎么做,才能解救自己可怜的妹妹。
“湉哥儿…你什么时候才见潋儿啊?”载沣就静静地望着载潋,听见她又胡乱说出这句话来,这是这次的称谓全变了。
载沣此刻才明白,原来在载潋最本真的世界里,那个人从来不是皇上,只是她世界里最难忘的少年而已。
※※※※※※※※※※※※※※※※※※※※
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ps:写一只误会着潋潋又吃了醋的湉哥儿可真难啊!!(捂脸)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