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2 / 2)
载潋一听自己两个哥哥都认识这个男孩儿,唯独自己被蒙在鼓里,毫无头绪,不禁更加着急起来,忙问道,“阿玛,额娘,他究竟是谁啊?女儿怎么不认得他?”
醇亲王此时才示意管家将那男孩儿领到他的身边,醇亲王一把环过男孩儿,声泪俱下对自己的孩子们道,“载沣,载洵,他就是你们的弟弟…载涛!他六个月的时候被作为交换,过继到了奕谟贝子府,直到今天他才回来,才回家啊!”
刘佳氏听到此处哭得停不下来,走到醇亲王身边一把搂住载涛,哭道,“儿啊,可还记得额娘吗?”
载潋听到此处,如同石化一般地站在原地,而载沣与载洵却都围上前去抱住了载涛,载潋抬头看了看额娘,又看了看阿玛,无助地张望着,想知道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潋儿,你过来。”醇亲王轻声唤道,载潋缓慢地挪着步子走上前去,她忽然想到今日见到皇太后是听到的一句话,“她居然以为自己是七爷的女儿!…”心里顿时有一股难以排解的不祥预感。
“阿玛…”载潋小声地唤道,醇亲王抚了抚载潋的头发,对她道,“这是你的哥哥载涛,小的时候是他换来了你。”
载潋摇了摇头,眼睛里已溢满了泪水,她又抬起头对醇亲王道,“阿玛,我不懂,为什么是他换来了我?”
“潋儿,你才是奕谟贝子的亲手女儿,是太后叫你和载涛换了家庭,你才会来到醇亲王府。”醇亲王解释完,婉贞福晋已哭得没了声音,她道,“王爷!我只有一个亲生儿子,如今也不在了,我将潋儿当亲生女儿养,你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
“糊涂!难道要她一辈子不知道真相吗?”醇亲王呵斥福晋道,而后又对载潋道,“潋儿,阿玛额娘永远都是你的阿玛额娘,你的哥哥也永远是你的哥哥,什么都不会变。”
载潋从未受过这样的打击,她自小便无忧无虑地跟在哥哥身后玩,跟在哥哥身后学,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知道自己原来不属于这里。载潋摇着头,她不肯相信,她问道,“为什么太后要我们作交换?”
“因为你还有一个哥哥,他是当今的皇帝。”醇亲王话一出口,载潋只感觉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醇亲王,怔怔地等着父亲接下来要说的话。
“她想要分开他们兄弟四人,她怕我们会团结在一起帮皇上,她心里有鬼!”醇亲王说着说着已难控制自己的情绪,“可天不肯遂她愿!奕谟死了,载涛必须回来,他们兄弟三人也绝不可能被她分开!”
那天后来的事情载潋都记不清楚了,只记得自己脑子里一片嗡嗡的乱响,阿玛额娘又说一切都不会变,又说载潋永远都是醇亲王府的女儿,和哥哥们一样。载潋被推着去和载涛见了面,认了哥哥,却也记得载涛对载潋的神情是冷冰冰的。
晚上载潋一个人躺在暖阁里发呆,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她隐约听见载沣的屋里传来一片欢声笑语,她委屈地用被子捂住了头,她小声地哭着,不让任何人听见,她低声道了一句,“说什么还是我的哥哥,都是骗人的!”
窗外月光如许,照进涟漪殿的窗来,载潋坐起身来望着寂静的窗外发呆,阿玛下午才说过的话载潋现在已记不清楚了,她只记得自己不是阿玛额娘的女儿,记得载涛才是他们的孩子,记得额娘说他唯一的儿子已不在了,记得阿玛说她的哥哥是当今的皇上…
载潋低下头去,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被子上,苏绣的被面立时被晕开了一片湿意,她恍然才发觉,原来这个家里有这么多的秘密都是瞒着自己的,也许自己的家人从来没有把自己当作家人。
“潋儿,潋儿?你睡了吗?”载潋忽然听见载沣的声音传来,她立时钻回到被子里,假装睡着的样子,对门外喊了一句,“我…我睡着了!”
载沣却笑起来,道,“傻妹妹,睡着了还能答话吗?”载潋沉默了许久,载沣才又道,“妹妹,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若是还没睡,就出来和哥哥说说话吧!”
载潋委屈地坐起身来,批了一件外衣在身上,光着脚去开了门,看见载沣站在门口,猛地扑进了载沣怀里大哭,载沣心疼地拍了拍载潋的背,他忍了忍眼里的泪道,“潋儿,先把鞋穿上。”
载沣蹲下身去亲手给载潋穿了鞋,坐在她身边道,“潋儿,载涛回来了是件高兴的事儿,你还和以前一样,是沣哥儿最疼的妹妹。”
“可是我忘不了,我不是阿玛额娘的女儿。”载潋的声音极轻,轻得让载沣在寂静的夜里都听不真切。
“那又能怎么样呢?潋儿,你等着看日后,阿玛额娘可会待你有什么差别?”载沣耐心地对载潋解释着,“潋儿,你是府里唯一的女儿,你刚来府上的时候,阿玛额娘见你先天不足,整日里陪着护着你,那一份感情,只有亲生父母才会这样啊。”
载潋扑在载沣怀里,小声啜泣道,“那沣哥儿也不会抛弃我的对么?”
载沣脸上一热,用力地点了点头,“你从来都是我的妹妹,从未变过。”
“格格,府外有个公子想见您,可要出去瞧一眼吗?”静心近前来回话,载潋却是一个激灵,这么晚了会有什么人来找自己?
载潋刚要站起身来,却被载沣一把拉下,道,“潋儿,这么晚了,你不能一个人出去。”载潋回头望了望载沣,笑道,“那沣哥儿陪我一起去吗?”
载沣二话没说,站起了身就陪着载潋一同出府去,见府外没人,载沣不禁眉头一皱,道,“是谁要见我妹妹?人都来了,怎么又没影儿了?!”
这时候王府门外的石狮子后忽走出来个身材瘦小的男子,见了载沣便躬着腰请安,而后凑到载沣耳边悄声说了几句,不让载潋听到。载潋只见沣哥儿满脸皆写着惊异,却也不能说半句话出来,最后只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载沣转头对载潋道,“妹妹,你放心去吧,没事的,哥哥回去等你。”话毕,载沣退回到醇亲王府大门之内,顺势关了王府的大门,只剩下载潋一个人跟在那个身材瘦小的男子身后。
“是谁找我啊?”载潋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那个男子却是不答话,只是笑道,“格格这就知道了!”
醇亲王府位于太平湖畔,夜间更是漾着一层波澜潋滟的光色,载潋紧了紧斗篷,只觉得一阵阵寒风往领子里灌,她呼出一口气来暖了暖手,见还不见想找自己的人,有些惧意,便壮了胆子问道,“他到底在哪儿啊?”
载潋刚刚问完,那瘦小的男子便停下了脚步,让开了前方的路来,指了指远处道,“格格您瞧,就在那边儿呢!”
载潋一个人又向前走了走,冒着凛冽的寒风,她的脸颊被刺得生疼,她大声喊了句,“有人在吗?”忽见一个人从河沿走上岸来,见了她便是淡淡地笑,也不说一句话。
那男子面容清秀,猛地看去只觉有几分羞涩腼腆,只是再细细看来,目光中却是异于常人的坚定隐忍。载潋忽然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他,她的嘴角慢慢绽开一个弧度,她大声笑道,“湉哥儿!”
那男子听到载潋如此叫他,心里顿时觉得无比温暖,就像是自己真的回到家了一样,他向载潋走近了两步,问道,“冷不冷?”
载潋点了点头,她向来不懂得伪装自己,便说道,“有一点儿,湉哥儿冷不冷,是不是等我好久了?”
载湉温润如玉地笑着,脱下身后厚厚的斗篷,盖在载潋身上,轻声道,“我不怕冷。”载潋呆呆地看着他,半晌一言不发,最后只是问了一句,“湉哥儿怎么找到我的?”
“你不是告诉我,你是七爷的女儿吗?我自然是来七爷府上找你。”载湉耐心地回答着她,拉她一起坐在湖边,他们二人望着湖光潋滟,一时忘记了寒冷。
“可是…我不是七爷的女儿…”载潋一时想起了伤心事,低下头去无比失落,载湉瞬时便明白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前日刚刚得知奕谟贝子的死讯,想来载涛一定是回府了,载潋的身世醇亲王也瞒不下去了。
“不会的,七爷和福晋一定还会像以前一样待你的,相信我。”载湉温柔地安抚着失落的载潋,载潋听到他的声音,心底忽有些什么被他唤醒了一样,载潋抬头直直望入载湉的眼眸,她道,“你到底是谁?”
载湉伸手掏出一瓶药来,继续对载潋轻声道,“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载湉将手里的药瓶交给载潋,道,“回去涂上这个,手就不疼了。”
载潋接过药瓶,怔怔地看着药瓶,不禁问道,“这个药怎么用?”载湉却是无奈地一笑,拉过载潋的一只手来,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打开药瓶,将里面的药水洒出几滴来,涂抹在载潋的手掌心。
载潋疼得想躲,载湉却按住她的手道,“别动!要想快点好,就别乱动。”载潋不知为何,从小养成了倔强的脾气,却是十分听眼前这个人的话,连载潋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以后别贪玩,上课去早些,别再挨师傅的打。”载湉悉心地嘱咐道,他为载潋涂完药后,又将药瓶交给她道,“收好了,以后哪里疼能用得上的。”
说完后,载湉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缓缓站起身来,他望了望太平湖面上的波光潋滟,又回头望了望醇亲王府大门上的大红灯笼,忽然笑道,“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叫载潋了。”
他又从衣袖里掏出自己方才写好的那副“潋”字,亲手交到载潋手里,只说了最后一句,“替我照顾好阿玛额娘,也照顾好你自己。”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寒冷的风还席卷着载潋,她仍然愣愣地站在原地,她望着手中那副字体俊逸的“潋”字,只小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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