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归 第20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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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怎么才算是做好准备?”

面对丈夫的强势,宋书华无话可说。

他没办法说出来,他觉得他们的婚姻并不完整,所以孩子只会让它更易破碎。他没办法告诉陆明臣,自己并不那么爱他,没有到想和他一起抚养后代的程度。

一想到这些,他又觉得难受和内疚。

“先睡觉吧,我好累。”宋书华说着这话,实际背对着丈夫双眼大睁,心绪烦乱。

即使他拒绝了,只要丈夫告诉他父母他要孩子,孩子依然会来。他什么也做不到,只是顺流而下的浮萍,没有办法抓住任何东西令自己坚实牢靠。

他知道这是依靠别人的代价,以前依靠父亲,现在依靠丈夫。他恨自己的无能和软弱,但更害怕面对这个世界,最终还是选择了别人庇护之下的苟且。

他恨自己。

第二天早饭,父母等着他们的回答。

“小陆啊,昨天晚上跟你们商量的事,你们怎么想的?”

宋书华紧张得捏紧筷子,他想着一会儿要怎么做这最后的垂死挣扎,尽管他就像是一只网在蛛网上的蝴蝶,无论怎么挣扎,最后都免不了被吃掉的命运。

然而没想到那只蜘蛛突然放了他一马。陆明臣说:“我和阿华还没做好要孩子的准备,我们再考虑考虑吧,谢谢妈。”

宋母似乎不太乐意,脸上垮下来:“龙凤胎,都才刚一岁。我之前就去福利院了解过,这样合适的孩子很少。”

“我知道,让妈您替我们操心了。”陆明臣满脸歉意。

宋母还打算说点什么,宋父插嘴:“别说了,吃饭。”

回去路上,车里二人都十分沉默。宋书华没问陆明臣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陆明臣也没有再问他为什么明明喜欢小孩,却偏不愿意养个自己的孩子。

车子停到公司楼下,陆明臣下车:“车你开回家。”

“你呢?”这辆宾利是丈夫的车。

“晚上我让司机送。”陆明臣伏在车窗,突然伸手碰了碰丈夫的脸,“早点回家休息,这来回奔波,你也挺累了。”

“嗯。”

宋书华目送丈夫进了公司大楼,调转车头往家的方向行驶。

但他并没有回家去,而是把车开进地库,换了他自己的车,再一路疾驰到老房子。孩子的事情让他紧张得彻夜未眠,焦虑的情绪累积到了顶点,他需要释放。

老小区的车位都是在过道旁画出来的,常常不够用,今天他的车位又被人给占了。

他默默叹口气,只好把车开到了小区外的临时车位上。然后一路小跑,直到进了屋子,把门关上,才按住胸口喘气。

气还没喘匀,便迫不及待脱掉身上的男装,往浴室走。等他洗完澡出来时,身上已经穿上了一套孔雀蓝的蕾丝文胸和同样材质的三角裤。

头发散在肩上,他弓着腰,在一排一排裙子里,挑选今天要穿的衣服。每看中一件,便把衣服拎出来挡在身前比量,一直比了十几件,终于挑了一条上半身天鹅绒和下半身欧根纱拼接的晚礼服。

深v露背的上半身,穿上后,从衣服里脱掉了蕾丝文胸。衣服选好,又去外边选了一双十厘米的单跟凉鞋。然后坐在镜子前,盘好头发,并仔细给自己化了一个晚宴妆。

他将自己打扮得隆重而华丽,可以随时去参加任何一场名流晚宴。但实际上,他哪儿也不会去,只是一个人在这间有些破败的老房子里走来走去。

每个房间都有一面大镜子,每个房间都是一个舞台,他收紧腰臀,昂首挺胸,每一步都那么优雅从容。他能从每个房间的镜子里看见自己,虽然孤芳自赏,但并不会觉得孤独,反而他享受着这种孤独,是他生活里唯一的喘息。

这栋房子是他攒了好多年的钱,一直到研究生毕业才偷偷买下的,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以为毕业后自己可以如愿进入一所小学当老师,这里将成为他独立生活的第一个落脚点。

但愿望并没能实现。毕业后,父亲撕了他的入职通知书,勒令他去厂里上班。因为他姓宋,不管他是个啥样的男人,都必须把这宋家的产业撑起来,这是他的责任。

独立生活失败了,但这间老旧的一居室留了下来,成了他的私人衣橱。

他谨慎地藏着这个地方,藏着自己的另一面,不希望再有人扇他耳光骂他是个变态,更不希望再有人把他的裙子一把火烧了干净。

第25章 第一次女装

立春后,天气日渐暖和,但宋书华的心情却丝毫没有变得晴朗。

从年前到现在,已经四三个月了,陆明臣每晚按时回家,周末两人一起度过,几乎时时刻刻在一起,他再也没有机会上台表演。

周尧话说得很好听,让他看自己方便,对他没有硬性要求。

实际上因为tita不登台,导致客源流失,周尧每天都在queen发脾气。那里的舞台导演、商务和节目统筹,每个人轮番给他打电话。导致宋书华现在一听到电话声响,就直冒虚汗。

不光是外部的压力,因为久不登台,他内心也十分焦灼不安。

大部分普通人的人生是由七分无聊,两分痛苦和一分快乐组成。人们用三分的苦乐对抗七分的无聊,再用一分快乐去治愈两分痛苦。

对于宋书华来说,痛苦占的比例要更多一些。

在父母面前、在丈夫面前、在日常的生活当中,不能真正做自己的每一分钟都是痛苦。只有身着女装和登台表演,得到大家的喝彩和喜欢,是那唯一的快乐。他需要这一分的快乐来治愈九分的痛苦,然而陆明臣的突然变化,掐断了他释放压力的去路。

宋书华第一次女装登台表演是十二岁,刚上初一。

也是从那时开始,他第一次对上学这件事不再那么深恶痛绝。

他记不清自己遭受校园暴力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但他记得自己娘娘腔的由来。

学生时代,老师总是喜欢活泼积极学习好的学生,讨厌调皮捣蛋的类型。宋书华两种都不是,他沉默内向,性格软弱,也许不招老师讨厌,但更不招老师喜欢,唯独招捣蛋鬼的欺负。

开始的欺负都是零零散散,无非是撞了他不道歉,拿了他的东西不归还。

但三年级一堂数学课,老师叫他起来回答问题,因他说话声音太小,老师在台上反复问了几遍仍听不清,气恼之下大声责备他:“你一个男生,说话细声细气跟娘娘腔似的,能不能大点声?”

宋书华被吼得脑子一片空白,跟着就红了眼睛。老师烦躁地挥手让他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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