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6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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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双抬起头,已经忘了腿还在疼。他是被屈南抱起来的,直接抱下了垫子还兜了几圈。在这一天,他守护内心的光亮,从一个不被看好的小菜鸟成为了首体大的天降紫微星。

过了吗?陈双被雨水砸得睁不开眼睛,拼了命往前张望。

屈南没说话,只是抱着他笑,一直笑,一直笑。

教练席那一片已经炸开了锅,黄俊直接站了起来,教练鸭舌帽狠狠地摔在地上。自己的眼光果然没错吧,没错吧!当初那么多人怀疑自己培养陈双,事实证明,只要是顶配,他练一年就顶别人很多年。

过了吗?陈双看到了横竿,还在问,像个犯傻的孩子,过了吗?

屈南点点头,脸上的液体大颗大颗地滑下来,不知道是不是雨。

陈双的脸僵硬了,笑不出来,把脸埋在屈南的脖子里才慢慢恢复知觉。过了就好,这已经是自己的极限,再拼也拼不上去。

我的腿不行了。他悄悄地告诉屈南,还不能放松,如果查尔斯跳过了,我弃权,你接着干他。他怕屈南不肯点头,紧紧揪住他胸口的布料,你得答应我,不能让他赢!

好。屈南摸了摸陈双的头发,朝着休息区搀着他走。

场地要空出来,起跳位置留给了查尔斯。

再一次看着跳高架,查尔斯有点摸不清心里的想法。就这么一个项目,在国际大赛上,从来没见过黄种人的身影。明明是一个必输的项目,可是奥运会上,永远有黄种人报名。结果大多连预赛都冲不进去,自不量力。

奇怪,好奇怪啊,查尔斯不明白了,明知道不是自己的优势项目,为什么他们还要练啊?难道他们的DNA里没有优势劣势这个选项吗?这就不是他们的优势,为什么不认输呢?

可是直到他来到中国,才发现,原来为了这么一个跳不出国际名次的项目,中国付出了这么多人。他们前赴后继,不知疲倦。他们好傻,不断往国际大赛输送运动员,再一次又一次打道回府。

屈南刚刚把陈双安排好,亲自脱下了他的鞋和袜子。左脚踝肿成馒头,估计半个月没法走路。背后是一阵惊呼声,肯定是查尔斯在跳。他以为查尔斯肯定是过竿了,直到转过来时,才发现,竟然没过。

不知道因为什么,查尔斯竟然拦在了2.26的高度上。

坐好休息,你的比赛已经结束了。屈南蹲在陈双的面前。

陈双忍着疼,打着冷战,看着他笑。你呢?

屈南伸手摸了摸他的膝盖,不敢明目张胆去捧他的脸,笑着站了起来。我要去干查尔斯。

风云变幻用来形容赛场最合适不过,刚刚,所有人都以为查尔斯必赢,毕竟人种优势太过明显,首体大只要能拿到银牌和铜牌就可以了。不过陈双要是2.26没过,他成绩要退回2.24,2.24他用了免跳,再往前退,铜牌还真不是他的。

可是仅仅过了几分钟,连铜牌都没敲定的人,成了现场唯一一个过了2.26的。不仅现场炸了,网上也讨论疯了,几分钟后,陈双紫微星就被刷上了热搜。

可是这一切,赛场上的运动员并不知道。屈南淋着雨站回助跑位置上,一点点释放自己的力量。还差一点,好像还是差一点。

但是就这一点点,让他无法逾越。

二次试跳同样是失败了,雨几乎变成了大雨,根本不是中雨。谁也没料到决赛能拖这么久,再比不出冠军估计比赛就要暂时中止。

二次失败后,屈南没有回队伍里,而是走到急救队,要了一卷皮肤膜。

这是赛场上最常见的东西,屈南将右腿抬起,支在椅子上,将肤色皮肤膜连续缠绕在膝盖骨的正当中。旁边的摄像机一直在跟进,这时候不用什么竞技解说,大家都能猜出他的伤有多重。

绕了大概15圈,屈南将这圈皮肤膜往下搓。

临场救急的处理方式,带有张力的皮肤膜圈卡在右腿髌骨和胫骨当中,充当髌腱带。它改变了承受力量的支点,主要用来

陈双披着厚厚的毯子,他知道这是干什么的,主要用来缓解剧烈的疼痛。他再一次看向赛场,雨水当中,查尔斯也再一次掉竿。可是他和屈南都各有一次机会,结局还未定。

轮回再一次到了屈南的头上。

这是自己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再跳不过去,成绩只能算作2.24,他还是没有跳过哥哥。当裁判员询问是否可以开始起跳时,他想了将近10秒,才点了点头。

这一点头,试跳正式开始。

起跑位置就在脚下,屈南被大雨淋得呼吸不畅,陈双和白洋却同时紧张起来,特别是发现屈南原地站立不动的时候。

陆水一直紧紧抓住孙洋洋的手。

直到屈南起步,陈双和白洋才放心,打消了刚才的疑虑。起跑前没有小跳两步,现在正在比赛的人是屈南。他们都很担心北哥被逼出来。

第一步踏出去,屈南就觉得背后有人在追他,可是他这一次真正感觉到了,背后真的有人。第二步踏出去,他想,背后那个追赶自己的人应该是姥爷张辉。

中国运动历史上最早的那一批运动员,在很多人家吃不饱穿不暖的时期,中国已经开始决定发展体育事业,选出人才来培养。那时候,每一个人都被外国选手打得落花流水,姥爷说,队里有一个能跳过1.85的,都是第一名。吃的不好,发育跟不上,训练方式不对,重重困境将他们死死钉在原地。

他们率先冲了出去,冲出自己的城市,冲出省,冲出国,厚着脸皮去,求着外国人和咱们比,学习人家的方式,再宝贝似的带回来,教给之后的一代人。现在教练口中每一个知识点,倒退几十年,都是他们挖回来的秘密。

第三步、第四步,背后追赶自己的人又变成了爸爸。

疯了的爸爸。

那是经历了一代艰苦培养起来的第二代,从小开始注意打好身体基础,在体能上有了质的飞跃。他们接触到的训练技巧大多都是外国人淘汰的,因为国外进步太快,咱们只能捡人家剩下的学,再拼命追赶。还没有属于中国人自己的体系,但就是从这一代人开始,体系形成了。

他培养了哥,然后疯在了这个上面。

第五步、第六步,追赶自己的人变成了屈南这辈子放不下的痛。

雨水仿佛倒灌,全部往眼眶里面冲,脚下踏起水花,和跑道上正在进行的1500米决赛冲刺差不多。屈南这才想起来,小时候自己明明很喜欢下雨。因为下雨的时候,哥哥不训练。

他会抱着自己飞过跳高架,告诉自己这个架子有多高,他们在天台上追跑打闹,每天都过得好慢,好慢。然后一瞬间,时间开了加速器,屈南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就长大了,竟然从5岁到了20岁。

哥哥永远活在二十多岁,自己现在也差不多大了。

屈向北,他还在。屈南的脸上全部都是水,他好怕自己忘记,更怕别人忘记,哥哥一直就在赛场上。他赢得了荣耀,最后也为荣耀而死,所有的人都欠自己一句道歉,屈南永远无法释怀。

他浑身冰凉,只有指尖是热的,倒像是身后的哥哥推了自己一把,捏了一把自己的指尖。跨越了几十年,三代人,四个人,现在这个接力棒交到了自己的手里。他们一家人没有机会同时在场上比赛了,但是这一刻,屈南身后有3个影子。

小南,别哭,别哭啊。

第七步、第八步,3个影子同时追上了他,时光让他们重合,改变了他们的时差,20多岁的张辉,20多岁的屈鹏,20多岁的屈向北,还有20岁的屈南。最后一步,屈南起跳,像是被3个影子一起托举起来,又像是4个人一起背越式滞空,背弓弧度丝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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