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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爷好。陈双乖乖地叫人,帮老人擦着电视机柜。

吓着你了吧?张辉扶着后腰,我可真是老了。

没吓着,我胆子很大。陈双赶紧去搀扶他,将张辉扶到沙发上,您坐着休息吧。

不能休息,我还不能休息。张辉摆了摆手,人老了,声带也老了,声音听上去力不从心,我还不能休息啊。

陈双怕他的身体扛不住,蹲在他旁边守着。您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只是老了。张辉拿起旁边的蒲扇,慢慢地扇动,还不能休息啊。

为什么啊?陈双问。

因为,中国的体育事业还没完成,我还有很多没看到啊。张辉闭上了眼睛,迟早有一天,我能看到中国的跳高队员登上国际大赛的领奖台,我能看到外国人跳不过黄皮肤和黑眼珠,在所有被外国人垄断的项目上一定会出现黄种人

他声音越来越小,气息也越来越弱,说完就不再动了,就连手里的蒲扇也停在胸口。陈双想叫人,一瞬间又叫不出来,面前的老人油尽灯枯了一样,让人害怕。

姥爷陈双喃喃自语,眼眶瞬间湿润,他颤颤地伸出手去,想要去试试张辉的鼻息,想要去摸摸他的眼皮。这个人连最后时刻都在惦记着中国的跳高,老一辈运动员没办到的事,只能在后辈身上寄予厚望。每个人都不是为了一个人在比赛,还为了所有付出过的人。

你干什么!张辉忽然睁开了眼睛,刚好看到陈双伸到自己鼻子下方的手。

哇!陈双吓得将手收回,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您

以为我死了?张辉炯炯有神地瞪着他,又异常平和地闭上眼睛,嘴角挂着微笑,不会的,还没等到中国跳高冲进奥运会,我才不会走。

作者有话要说:

张辉:陈双这孩子是不是傻?

第168章 茶艺高级玩家

听张辉这么说,陈双就放心了,刚才真以为老人体力不支撒手人寰呢。好在自己只是伸手探了探鼻息,还没有直接晃动姥爷的肩膀大喊你不要走。

要真是那样,自己的社死人设估计百年不倒,以后也没脸见屈南一家人。只能带着公主私奔了。

在陈双的帮助下,杂乱不堪的家逐渐变得有理有条,物品开始归还原位。可能是私心作祟,陈双把很多旧物品直接扔掉了,看到它们就不高兴。人总要往前看,但这些东西如同粘稠的沼泽困住了屈南一家,还要把他们拖进更深处去。

现在都扔掉也好,以后自己赚了奖金,给屈南买新的。

新家具全部买成公主粉。

等楼下收拾完毕,陈双拿着一杯热水上了楼。哭那么久,当然要补充水分啊,不然屈南那么脆弱的身体很有可能直接晕在自己的怀里。

他要是真晕了,自己还要公主抱,把他抱下来。

再次上楼,大约有心理暗示,光线都比刚才充足。百叶窗已经全部拉开,奖杯和奖牌已经换了主人。桌上的国际象棋占了书桌一半的地方,旁边的书籍还放在上次没看完的页数。

不会是在自己下楼的时间里,北哥来了?

屈南?陈双叫了一声,没有人回答他。

应该是在天台上。陈双摸着上天台的金属楼梯,慢慢地上去。

天台上也有了很大的变化,不再是那么光秃秃的了。虽然跳高架和训练垫子还在,可它们不再是这片露台的唯一装置。几十盆正在发育的月季花变成主旋律,青山盆相互挨着,那场面真是赏心悦目。

陈双不由自主地蹲下去摸花盆里的土壤,湿度正好,营养土的触感让他欲罢不能,总想把手指往下戳。他把手指擦干净,看到了坐在天台边上的人。

和自己第一次追车追到这里一模一样,一个人,一条只有一只耳朵的流浪狗,身边一箱啤酒。

那个人从箱子里拿出一听啤酒,有力的食指将指环轻轻一扳,拉开了。他看着对面的楼,将听装啤酒放到嘴边,昂起头来,像是准备一饮而尽。

当那条狗转过身注意到陈双时,他伸出了手,左手,摸了摸它脸上的海盗眼标记,如同抚摸一个人的胎记。

北哥?陈双犹豫地问,停住了走过去的脚步。

谁?屈南将手里的啤酒放下了,扭过头看向陈双。

陈双愣住,这个声音和眼神明显是屈南,可是他的背影和动作又和北哥重合。他们都有了对方的影子,这么看来,两个人格真的被融合了?

我还以为北哥出来了。毕竟毕竟你刚刚经历完人生最大的崩溃,陈双挠着耳朵靠近,还以为自己是唯一一个不会弄混他们的人,可刚才自己确实混淆了。

是我。屈南没有喝酒,只是闻了闻,我只是想试试他的生活。

哦陈双停在两步之外。

流浪狗伸出舌头,舔了舔屈南的手背。

于是陈双放心地坐下了。你现在好些了吗?楼下收拾好了

谢谢。屈南的眼皮明显开始红肿,再看陈双时,竟然有些睁不开,我再休息一会儿就好。谢谢你陪着我。

唉,不用和我说谢谢。陈双靠在屈南的右侧,狗靠在屈南的左侧,屈南的右臂放在他的肩膀上,一个巨大的日落正在对面的楼顶发生。

层层叠叠的楼变成了城市人造地平线,平直的楼顶变成了火热的橘红色。天边的云有点发红,又有点发紫,等到夕阳再落,红色淡了,变成了紫粉色。

你今天哭得好大声啊。陈双笑了一下,你果然是个公主。

屈南眯着眼看日落,鼻梁骨被光线打了一层高光。他用右太阳穴贴了贴陈双的头顶,眼皮疲惫地眨动。

等到放暑假,月季就都开了,到时候咱俩在天台上搭个棚子,像露营。陈双继续笑着。

好。屈南摊开手心,看到了一直攥在手里的项链。

背面的字可真难看啊。

他将项链重新戴上,再一次靠向陈双,蹭了蹭陈双的头顶,大雾散尽。

等到他们下了楼,已经到吃晚饭的时间。张玉兰和张辉仔细问了问屈鹏在学校的表现,一家人商量着再不行还是送去精神病院。陈双一边听着他们聊天,一边饿得肚子咕咕叫,可是什么都不能吃。

喝水只能喝没开封的矿泉水,好在屈南家里的水完全过关。

送家人去精神病院住,这也是一个艰难的决定。陈双很理解他们的痛苦,不会把这当作很容易迈出的一步。以前莫生和洋洋也试探性地问过自己,如果四水一直恶化,要不要送去医院。

自己是怎么回答的?陈双当时差点和好兄弟翻脸,怎么能把弟弟送去那种地方呢?哪怕自己牺牲再多,也不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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