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3)(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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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文昌看着屈南打电话: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俞雅原本压在陶文昌的肩上,也觉出气氛不对来,瞬间不闹了。

好的,谢谢您。屈南没有回答陶文昌的话,先结束了这一通电话。随后又拨给了另外一个人。

喂,南哥啊。董力还在上晚自习,今天陆水没来,他停课了。

你现在是不是在学校?屈南的心已经乱了,却还压着情绪说,现在离开教室,出校门

可是南哥,我这儿上晚自习呢。董力看了一眼老师。

我让你去就去!屈南的音量忽然加大,喉结上下滚动,手指攥紧了手机,额头也渗出一层细汗。董力不太想去,但是又顾忌屈南,窝着腰从教室后门逃出来,朝着校门跑。

我出来了,南哥。董力心里苦。

你现在去学校门口的小卖部,把手机给老板。屈南的手指还在持续用力。董力听出屈南情绪不对劲了,二话不说跑进小卖部,把手机塞给了老板。

干什么啊?老板一头雾水地抬起头。

接!找你!董力喊。

老板这才接过来,放在耳边:喂,您找谁?

陈双和陆水上小学的时候,是不是来过您这里买东西?屈南的心里一直喊着,千万别让自己的预感成真,可是说出话来舌头都发抖,兄弟俩长得很像,到底是哪个不说话?

老板犹如当头棒喝,根本接不住这没头没尾的话,但还是想了一下。陈双啊,有胎记那个不说话,总躲后面。没胎记的那个爱说爱笑,怎么了?

还真是,自己猜对了。屈南擦了一把脸,掌心全是湿的。他什么都没说,直接挂断了电话,闭上眼睛,昂起头。

他想起陈双说话时飞快眨动的双眼,那是说谎的微表情。自己当时以为他隐瞒了挨打的事实,没想到陈双所有的话都是假的。陆水的交流障碍不是天生的,小时候不爱说话又被霸凌的人,是陈双。是陆水一直在保护他,所以他长大后才豁出命去保护弟弟。

四水!开门!开门!陈双顺着门往下滑,两只拳头砸得红肿,都不见门有动静,更听不到门外的声音。

他只能继续砸,继续砸,砸到两只手都没有了知觉,最后虚脱似的往地上一跪,脸色惨白地抵在门板上。

自己是个没用的哥哥,从小,因为脸上的胎记被同学欺负,是低了自己一个年级的弟弟上来打架,是四水和他们打成一团。是四水笑着拉起自己的手,说,哥哥,我攒了两块钱,我们去买棒棒糖。

是四水陪着自己坐在门口等大人回来,笑着说,哥,你长大了一定特别厉害。

那一年,自己第一次见到四水,当时的自己正踩着椅子照镜子,试图擦掉太阳穴上的一块黑。陈智明拉着一个小男孩儿进了屋,说,陈双,这是你弟弟。

自己吓得没敢说话,连忙躲到了门口,是四水走过来,朝着自己伸出了小手,喊了一声哥哥。

是他把自己藏在了衣柜里,让自己不要出声,现在他又把自己藏在了卧室里。陈双的两只手压在门上,用光秃秃的指甲开始挠门。

你说什么?陶文昌吃惊地站起来,咱们被陈双给骗了?

是,他又把咱们给骗了。屈南坐下来,打开手机,那如果是这样照片里躲在柜子里的人,不是陆水,而是陈双画了圈圈的火柴人一直都是陈双。是陆水替他挨了打,所以陆水才慢慢变成不爱说话,变成了一个疯子。我猜错了,我以为是陈双替弟弟挨了揍。可是为什么呢?

你不会是想太多了吧?陶文昌只觉得不可思议,扭脸一看,差点儿被自己女朋友的样子吓着,我说你也太瘦了吧?又入戏了?

我现在时时刻刻可以入戏。俞雅小声地说。

演神经病就这么高兴啊?陶文昌顺手捏了捏女朋友的鼻子,冷不冷?

不冷,我穿的少是体验饥寒交迫的感觉呢。俞雅的下嘴唇冻得发紫,我这个角色可是特别复杂的性格,很难找到感觉。

陶文昌才不管那套,谁的媳妇谁心疼,脱了衣服给俞雅披上。为什么啊?导演有病吧?

导演对我挺照顾的。俞雅吸吸鼻子,因为这个女作家小时候被他爸给那个了,后来精神就一直不正常,长大后她的初稿又被男朋友抄袭了,男朋友拿着她的作品获了奖,她直接就疯了,对冷暖人情一概不知。可是我总觉得自己没找到感觉。

你说什么?屈南猛地抬起头,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里盘旋。

他没等俞雅回答,又重新点开手机。刚刚那张大火柴人带着小火柴人看电视的图画引起了他的全部关注,现在再看,里面透露出无限的恐怖和阴冷。

隐秘之处,一层一层扒开揭露。

看电视的时候,大火柴人的一只手,是放在小火柴人的腿上的。

再翻到下一张,大火柴人抬起胳膊,像是要打小火柴人,现在再看,不像是要打了,倒是更像要抱它。

小火柴人没有圆圈。

是陆水!屈南忽然说出来,手机掉在了地上,陆水是外面的那个!

四水开门!陈双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再一次用力地砸向门板。可是他吸进肺里的气仿佛吐不出来了,要把他生生憋死。

拳头上的红肿已经出了血,可是没有用,他出不去。小时候他躲在柜子里,是弟弟去陪着爸爸看电视,是弟弟去找爸爸要两个人的生活费。他不让自己去,他不让自己去。甚至有一次,爸爸带着自己去泡澡,他主动替换了自己。

都因为自己胆小,都因为自己胆小。

开门,开门!陈双不敢去想,只能再一次砸向门,想要离开这个房间。这个房间和柜子是自己的安全屋,真正离不开的人是自己。自己才是那个累赘,是自己拴住了弟弟的命运。外人看是自己在保护他,实际上是他一直在保护自己。

操场上,陶文昌只剩下一件短袖,他按住了屈南:你先别急,这事不一定是你分析的这样吧?要真有这么可怕,为什么陈双不告诉你?

屈南摇摇头,给陈双打了两次电话,都没有人接。

因为这种事,说出来的人很少。百分之八十的家庭猥亵都用暴力掩饰过去了。震惊当中的俞雅说,我为了这个角色做了很多资料,受到家长性暴力的孩子很少有人愿意开口,有时候就连警察都问不出来,所以很难立案。这是他们从小受到的枷锁,一旦需要面对,他们的存在感就要崩塌了。这是连警察和心理专家都问不出来的事,如果是真的,他们不会说。更何况男性受害者的数量不低于女性,可是愿意承认的人,寥寥无几。说比不说还要痛苦。

所以陆水疯了,陈双长大之后,变成了弟弟小时候的样子,用弟弟保护自己的极端方式去处理问题。陶文昌全明白了,他们各自变成了对方小时候的样子,变成了镜面人格,去承担对方的痛苦。

真正离不开那个家的人,应该也是陈双。屈南这才想起一直被自己忽略的细节,陆水害怕的时候会发作,他从睡眠中惊醒,应该是害怕陈智明在睡觉时候对哥哥做什么。可是他在出租房里是可以睡着的真正彻夜未眠的人

是陈双!陶文昌惊呼。

屈南点了点头。只不过,咱们都以为他是担心陆水所以才睡不着不行,我得去找他!

咦,昌子,你包里怎么这么多棒棒糖啊?俞雅打开了陶文昌的运动包,里面满满当当塞了几十根。

什么?陶文昌一看,肯定是陆水干的,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给我的,每次见面都要给我塞糖。

糖?屈南冲过来一看,思索几秒后又把书包放下,再一次打通了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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