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3)(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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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中午好好吃饭,吃队里的盒饭不许挑食,哥下午来接你。陈双把书包交给弟弟,别太拼了,你就算不当体育生也能考上名牌大学,无论考上哪个,咱们都上得起。

哥。陆水拉着他,又叫了一声,哥!

知道,哥离游泳池远着些,放心。陈双笑着,手掌摸了摸弟弟干净的脸蛋,两个人除了长得像,其他方面好比分叉树,朝着两个极端狂奔。四水天生是鱼,自己天生旱鸭子。

严重怕水,从小到大没下过泳池,总觉得自己下去了就上不来。就连浴缸都不敢下,水面只要没过双腿就怕淹死。

去吧。陈双指了下训练队的方向,我都看见你队长了,快去吧。

陆水往后看了一眼,回身抱了下陈双才不舍得过去。陈双看着游泳队的队长带弟弟去换泳裤才走,没想到转身碰上了他们教练。

又来送四水啊?教练和两兄弟很熟了,你怎么把头发给染了?都没认出来。

嗯,开学前染的。陈双拨弄了一把刘海儿,那个暑假的集训费用我尽快补完。

不急,我又没催你,再说四水这孩子他适应环境,好好培养准没错。教练也是泳装,脖子上挂着一枚口哨。

我不指望他多厉害,他别在水里呛着就行。陈双笑了笑,再说他没什么好胜心,要不也不可能一直当替补。

呵,那可不一定。教练最看得清,四水他是性格造成的问题,说不定哪天他自己就长大了。

他长不大我也带着他。陈双立刻说,让开了一条通道,谢谢您,钱我尽快补上要是有市级比赛,我弟想去您就给他报上名,钱不是问题。

教练看着陆水哥哥的一头金毛,也没再说什么。

离开市游泳馆,陈双骑上自己的小摩托,朝着另外一个地方出发。那里是他暂时抛弃烦恼的地方,自己逃离一切的自留地。

骑着车溜边儿走,风吹在陈双的脸上,仿佛在亲他脸。

还没到地方已经感受到快乐,大约半小时之后,小摩托驶入一片废弃的工地厂房,它已经被人抛弃了,可是却是陈双的秘密基地。光怪陆离的城市里,有一片被水泥和植物浓浓包裹的孤岛。

陈双停好车,吃完一根烟糖才进去。巨大的厂房已经看不出原本墙皮的颜色,两三层楼的高度,全部被五色地锦覆盖。

长了十几年的巨大的黄木香,从最上面的窗口倾泻而出。

陈双走进这样一片融不进现代都市的废墟当中,眼中能见到的,只有疯长的植物。脚下是青苔,还有淡绿色的积水,陈双欢快地跨过它们,他喜欢看植物按照它们的喜好,长成它们原本的样子。

兜里有一个女士发卡,陈双别上刘海儿,让额头和眼睛露出来喘喘气。到处都是破败可到处都是生机,遗世而独立。

走进最里面一间,头顶的天花板已经破了好大的一个洞,细小灰尘仿佛是数不清的降落伞,在湿润的光线里张牙舞爪地飞过来。周围已经被黄木香包围了,仿佛横翠苍苍,但实际上,绿叶的后面只是裸露的钢筋水泥。

还有肆意攀爬的地锦蔓藤,叶子瀑布。

圆拱形的大玻璃房间应该是车间的晾干厂,现在却成为了陈双的花房,缝隙、碎石、破壁间,都钻出了绿油油的颜色。就在绿色的中间,有一张木床,是当时车间工人没来得及拿走的。

现在床上铺着一床被子,盖着一层塑料布。旁边还有一辆带木头车筐的自行车。

陈双蹲在床边,拉出床下的饼干铁盒,里面藏着他珍藏的漫画书,还有一台老式的磁带机。塑料布被他快速扯下来,他躺在冒着酸涩霉味的小床上,看了一会儿《幽游白书》,学着里面的角色做了几个帅气的手势,又给磁带机里塞了两枚五号电池,戴好了有线耳机。

好多好多磁带,都是他从旧货市场里找到的。陈双拿出一盘淡粉色的,上面印着歌手的名字和发行日期。

许美静,边界1999。

也许以后梦魇里沉睡,也许想念明天的喜悦,也许阳光,遗弃这座冰苦的林野,就好像没有你的我的夜。也许以后悲伤里沉醉,也许只要虚冷的抚慰,忘记了你,都市变成寂寞的废铁,深埋着颓废狂野的季节

随着磁带机的噪音,磁带开始运转,陈双骑上自行车,自由地穿梭在工厂的巨大车间里。有光不时透进来,罩在陈双的胎记上面,给他的五官镶边。浓重的土味随着车轮的运转开始煽动,车轮印也留在了土灰地面上。植物的气味灌满了他的鼻腔,让他期待明年4、5月份,期待秋天的五色地锦变色,把整个花房换一层漂亮的新皮肤,期待黄木香再开。

这里是只属于他的地方,一个接受了胎记少年的地方,就连四水都不知道。带着弟弟确实累,他也需要喘口气。现在,陈双唱着歌,骑了一圈又一圈,黄木香是从楼顶爬下来的,是这间花房的第二层衣服。

一种很好养的花,就算被雨水冰雹虐待了,也只会柔柔软软不长尖刺的花,只会开花,还特别香,特别特别香,根本不会保护自己。陈双很喜欢黄木香,骑着车到处去看,最后骑回他的小床,趴在床上,给手机上了闹钟。

困了,睡到下午再去接四水,在这里藏到下午再出去。陈双趴在枕头上,金色的刘海儿挡住犯困的眼睛,下颚线和凸起的喉结压在布料上。以前还想着带顾文宁来呢,现在想想,去你大爷的。

忽然,他又想起了屈南。

屈南周末也在首体大训练,以前怎么没注意过他啊?是自己没注意,还是当时自己满眼都是另外一个人?陈双想起他肌肉线条优越的后腰来,还有用力时微微鼓起的小腿,爆发力和弹跳力同时存在的身体。

自己就没练成那样,陈双摸摸自己的胳膊,还保留着刚刚进入成年期的那份单薄。

算了,还是别去了,自己和人家也不算那么熟悉,陈双打消了自己的想法,将磁带机快放,听磁带飞速转圈的声音,慢慢闭上眼睛。

次日上午,又下了一场透明的小雨。

陶文昌陪女朋友吃完早饭,送她上了出租车,再去西门体育用品商店买袜子。袜子是体育生的重度消耗品,仅次于内裤,来不及洗就扔。

用品店有个小院,陶文昌进院后找了几眼,果真,在犄角里藏着一个木质狗窝,以前这里就是有狗。

老板,来40双袜子。陶文昌在院里说。

40双?老板在里面拿,一双双白袜子往塑料袋里装,你不洗袜子吧?

不是,这是我一宿舍的。让他们一起来,一个个都不来,赖床睡得像没睡过觉似的,我一说我来买袜子,每个都让我带。陶文昌又看狗窝一眼,对了,我记得以前院里有狗吧?

是啊,让人偷了!老板拎着口袋出来,院里有监控,我还差点儿报警!一个大高个儿翻墙进来的,穿黑色帽衫,罩着脑袋,戴口罩。他肯定踩过点,带家伙,撬了门又绞了狗链。好在那狗和他不亲,直接给他手上咬了一口,跑了!后来我一想,算了,狗丢了估计也不出警。

还给咬了啊陶文昌扫二维码付账,心事重重地回到训练场上。下周开始封闭训练,一队已经集合。

屈南也在,刚刚结束体能训练,正在收跨栏的栏架。一米放一个,主要训练跳高运动员在短距离内的肌肉发力。

南哥,我来吧。陶文昌过去帮忙,早饭吃了吗?

没呢,一会儿冲个澡再去食堂。屈南擦了一把汗水,回头看了一眼。

看什么呢?陶文昌也跟着看了一眼,主训练场外有很多墨绿色的横椅,现在还没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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