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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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擦了一把鼻梁骨,先和保安室的大爷打招呼,再斜倚着学校正门的铁框架,搜罗弟弟的身影。

还好自己没迟到,马上就要到晚上7点了。

夏天的晚7点还是亮天,三五成群的高三生从陈双旁边过,时不时看他一眼,都知道他是谁,可是谁都不敢惹。高他们一级的陈双,陆水的哥哥,二十三中校霸,为了他弟敢上课拎着椅子进班里砸人,还有一个特别的称号。以前就不敢惹,现在染了一头黄毛,更不敢惹。

不一会儿,教学楼里出来了一个男生,规规矩矩背着黑色双肩书包,穿夏季校服,白色短袖特别干净,脸上也特别干净。

和陈双五分像,一看就是兄弟。陈双看着弟弟的时候,总觉得,在看一个脸上什么都没有的自己。

突然蹿出几个人来,从后面推了陆水一把,还摁了一把陆水的脑袋。他们嬉闹着往校门口冲,冲到一半又都停了,掉头,往教学楼里跑。

我艹陆水他哥回来了!

愣着干嘛快他妈跑!疤瘌脸来了!

陈双抄起保安室门口的铁簸萁往前冲,就知道这帮孙子趁自己不在欺负四水。谁他妈又打我弟呢!

他动作快,校门的安保大爷拦不住,一转眼就冲进校区里。其他高三生纷纷绕道躲开,躲开瘟疫似的,避开陈双这号人。他跑得快,一阵风似的杀进来,风完全掀开了黄色的锅盖刘海儿,露出底下那张脸。

左太阳穴上,拳头大一块暗青色的胎记,脏脏的,像是一大块淤青。

哥。陆水站在跑道上,叫了一声。

陈双霎时停住,手里的铁簸箕一厘米一厘米往下降,慢慢才落地。当着弟弟,他不敢瘸,更不敢露脸,左眼眶变成熊猫眼,丢人。

知道了,咱们回家。陈双假装正常地走过去,先把弟弟的书包拿下来,走,哥骑摩托来的,回家。

陆水点了点头,跟在陈双身后,一声不吭。

家离学校不远,中高档小区,陈双骑车带弟弟回来,一路上叼着棒棒糖,存完车才扔了糖棍。住2层,两个人一人一把钥匙,家里没有人,陈双把弟弟的书包和自己的运动包往地上一放,疲惫地指了指厨房。

哥做饭,你先去洗澡吧。

陆水没动,盯着陈双浑身湿透的衣服,又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哥

知道,以后少抽烟。陈双搂了弟弟一把,放心吧,大学里挺好的,你哥牛逼,谁也不敢欺负你哥。

陆水的校服沾上了陈双的运动衣,瞬间湿了,也脏了,像混了泥点子。陈双亲自把他塞进浴室里,等浴室门一关,他揉着肋骨才敢往墙上靠。

做饭这种事陈双只会简单操作,都是现成的,加热一下就好。等到饭桌码放完毕,弟弟还没从浴室出来,他也不催,四水是练高台跳水的体育生,从小喜欢水,喜欢玩儿水。

趁着弟弟没出来,他进卧室换衣服。两个人从4岁开始住一个房间,再也没分开过。离开这个家,四水就不行了。

同父异母的弟弟,比自己小1岁,以前叫陆man,man字是生僻字,四个水组成的,意思就是水浩大的样子。就因为生僻,经常录入不上,后来才改成陆水,但亲近他的人还是叫他四水。

托这个名字的福气,陈双一边换衣服,一边看着满屋子的奖杯和奖牌,挺欣慰的,弟弟唯一正常的地方就是喜欢水,在水里能待一整天。

每一个奖杯和奖牌上,都贴着一张便利贴,写着三个漂亮的字:给哥哥。

这傻弟弟,自己在他眼里什么都好。陈双又看书柜里的合影,从几岁小孩儿到小学生,两个人穿着同样的校服,再到初中生,两个人还是一样的校服,然后身高开始猛长,几乎以一模一样的速度开始拔高,现在都停在1米85,即将变成成年人。

现在是五分像,小时候更像,不少老师以为他们是双胞胎,只是陈双对着穿衣镜,找了个发卡别起刘海,左太阳穴到颧骨最高处全是青色的,这是他生下来就有的胎记。

这个胎记很大,如果翻开他左耳上方的发根,就会发现五分之四都藏在头发里,露出来的,只有五分之一。

这个位置很尴尬,不好藏。戴棒球帽和戴口罩都刚好露出来。以前有星探在路上给自己塞名片,那是只看到自己右边脸了,自己把脸转过去之后,名片吓掉了。

所以陈双一直觉得,四水是世界上另外一个自己,是更好更强的那个版本。弟弟聪明,虽然比自己低一个年级,但是自己的高三作业有不少是他来写,将来高考分数肯定600以上。

哥。洗好澡的陆水出现在陈双身后,两个人除了该有的肌肉和轮廓线,没有一丝赘肉。脖子和肩膀的线条几乎是直角,肩单薄,锁骨突出。

哥先穿你的衣服了啊。陈双指指身上的T恤,又捂了下眼睛,这个你别担心,是哥不小心摔的。走走走,吃饭。

两人一起来到客厅,家里的摆设都是一对儿,从来没有单数。菜有些凉了,陈双给陆水夹菜:吃,别看我脸了,没事。

陆水咬了一口烧茄子,还盯着看。

没事,别研究了。你好好读书就行,记着哥以前和你说过什么吗?陈双将手压在陆水的发旋上,你负责青云直上,哥负责给你斩妖除魔。你看哥现在打扮多社会啊,你们学校那帮孙子怕得要命,见着我就跑。

陆水点了点头,从裤兜里掏出一把棒棒糖来,全部放在桌上。每一根糖棍都有一圈蓝色圆珠笔画的记号。

陈双拿起一根,拆开包装含进嘴里。荔枝味的?他再给弟弟夹菜,两兄弟长得像,脾气和爱好迥然不同,他爱吃甜,四水爱吃辣。

吃完饭,弟弟回屋里写作业,陈双对着客厅的镜子研究怎么遮胎记。这已经是老生常谈了,从他对外界的评价有意识开始,就开始想着怎么遮它。自己所有的优点、缺点,都敌不过这个东西,无论是谁提起自己的名字,都只会想到这个。

胎记。

疤瘌脸。陈双摸着它,又蹭蹭它,小时候多希望一觉睡醒它就没了,或者拿肥皂能洗掉,可是无论怎么搓,它就烙在自己的皮肤上。生活仿佛只有两件事,被人盯着看,想着怎么遮。

想过去做除胎记手术,可是听说不一定能除掉,还容易落疤,而且特别疼。陈双巨怕疼,就是因为怕疼,乳钉才穿了一个,右边那个谁都休想再动。

算了,不想了,这腐烂的日子和烂泥糊不上墙的自己真是绝配。陈双自暴自弃地坐进沙发,开始想别的事,比如退学复读。

四水这个样子,学校里没有人护着就要被欺负死了。反正自己也不喜欢跳高,干脆重新读一年,等到明年高考和四水考一个学校。

还可以避开顾文宁。想起他,陈双向后微仰,躺进了沙发里。到现在顾文宁都没和自己说分手俩字,人就活生生不联系了。自己在弟弟面前唯一一次掉眼泪,就是那时候,忍不住,失恋的人都懂,真忍不住。

既然一开始就不想要,为什么让自己喜欢上再丢掉啊?陈双又坐起来,倒不是余情未了,只是这口气憋屈。

等时间接近12点,卧室的门才开,陆水写完作业了,陈双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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