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闻海棠花三此生求不得(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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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输了,却输得心服口服,甚至连心中郁结已久的不平和愤懑都在这场比试中消散了。

父亲或许对他有些忽视,可但凡是他想要的东西、想做的事情,兄长从未吝啬相助过。兄长待他之情,始终如一,原是他心胸狭隘会错了意。

“十八岁筑基,耀卿,你比我出色得多。”

可惜,他虽清楚弟弟修为的精进,却看不透他的心。

左昭恒一身白衣,俊雅出尘,遥望那漫天风雪,远山似的眉目间隐约染上了几分愁思:“生于世家难免身不由己。我若说各有各的不易,你怕是不会相信,这样的逍遥自在……”

是他此生求而不得的。

左昭恒不欲多言,负手而立道:“此次宗门大会,我恐怕去不成了。近日魔域动作不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正气盟正忙着召集人手,不久便要与其开战。”

他收了剑,转身看向左耀卿,眸光之中尽是期许。

“如今是你们的天下了,耀卿,且领着师兄弟们去吧。左家年轻一辈的荣耀,今后便靠你了。”

十年一届的宗门大会,数万修仙者齐聚万剑山。

“上届大会设在凌霄宗,不知是哪两位道友,私下争斗之时竟毁了凌霄宗千顷桃花,气得宗主差点发悬赏令抓人……”

“我也听说这事了,哈哈哈,难怪这回设在万剑山!凌霄宗向来待客有礼,难免遇上些粗野之人,便是再混不吝的人遇上剑尊怕也不敢造次了……”

“剑尊常年闭关,哪有工夫管这些小事?只是我听说,那位暨横少主出关了,若他同左家的那位二公子对上,啧,估计就有好戏看了……”

“诸位说的左二公子,可是左耀卿?”

交谈声冷不防被打断,树下叁叁两两聚着的男修者抬起头,只见一片潋滟花色自枝头轻旋着落下。少女一袭朱红色衣裙,颜如舜华,正美眸盈盈地望着他们。

“……啊、是,就是他!”半晌,一男子最先回过神,涨红了脸,挠着头道:“不知姑娘你……”

“那就是说,左家大公子也会来咯?”少女朝他走近几步,眨了眨眼睛问道。

她额前的合欢花妖妖娆娆,美得逼人。另一人赶忙凑上来插话,殷勤道:“那位大公子已有四百余年修为,怕是不会再来参与这些小辈之事。他如今正忙,姑娘若有事寻他,恐怕得去魔域了。”

“呀,原来如此,真是多谢你告知。”闻言,少女眸光狡黠,掩唇轻笑道:“不过我不是来寻他的。”

她这一笑,霎时连周遭的秋景都失了色。等众人恍恍惚惚想起还没问过美人芳名时,眼前早就没了那道曼妙倩影,只余下若有若无的海棠花香。

左耀卿抵达万剑山的那晚,做了一个难言的旖旎美梦。

他梦见自己日思夜想的姑娘亭亭立在他面前,抱着他,说很想他。她躲在他怀里掩面而泣,嫣红色的眸子泪光点点,楚楚可怜,像是将一朵海棠花揉在水里,浸在他心里。

教他见她伤心流泪,还不如一剑杀了他,他的心都快碎了。

于是左耀卿低声哄她,亲吻她,最后两人在榻上相拥缠绵。

醒来时,左耀卿头疼欲裂。甫一睁开眼,便望见鸦青的柔顺长发铺了满床,他的脖颈处环着一双玉臂,而怀中正是他梦中卿卿。

他早已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不由得动情吻她,只想这一刻永远停驻。花颜却嘤咛一声醒过来,娇娇柔柔地推开了他。

“你说过的话竟都不算数了,这般轻薄于我,亏我还把你当做君子。”她轻哼道。

左耀卿有点茫然:“我们、我们不是已经……”

“已经什么?”花颜秀眉微挑,半撑起身子,反问道:“你见过谁做完了还穿得整整齐齐?”

不光是她,就连他的衣衫也是整整齐齐的。左耀卿低头看了一眼,旋即涨红了脸,尴尬得不知说什么好。

“我来只是想看看你,看你是否已经另寻新欢,将我抛在脑后了。”花颜起身坐在了妆台前,梳着长发,悠悠道。

“这是什么话!”左耀卿急了,从背后环住她:“我满心都是你,只有你,你怎么还不明白我的心意?我寄了许多信笺给你,你却从无回音。”

“信笺?”闻言,花颜蹙着眉,疑惑道:“我是从不收外面信笺的,回了宗门便忙着修炼,哪有这闲功夫?况且,你若是真心思念我,怎么不去合欢宗寻我?”

她转过头,咬着唇,含泪觑了他一眼:“都是哄人的,说到底还是不甚在意罢了。”

这一眼,似娇似嗔,左耀卿见了哪里还舍得责问她。对于花颜的猜疑,他没有立刻出言解释,而是反手取出了自己的本命剑。

“你看。”

说着,他还将剑拔出了鞘,剑身嗡鸣着发出淡淡的莹光。花颜面露惊色,下意识要躲。

要知道,本命剑向来是最私密最珍贵的宝物,除却师长和道侣,绝不会轻易示于人前。而且剑灵认主,旁人只略一触碰便会被剑气所伤。

左耀卿却依旧携了她的手,轻轻搭在剑脊上。

“别怕,这是我的剑,它不敢伤你。”

果然,指尖所触虽然冰冷,却没有丝毫杀意。花颜沉默片刻,突然明白过来:“你这剑,似是与从前不同了。”

江州初见那日,他曾拿剑指着她,剑气如虹,虽凌厉迫人,却没有这千年冰霜般的刺骨寒凉。左耀卿旋即颔首道:“这一年多,我在长留山上闭关。那里与世隔绝,四季苦寒,连剑气都抵御不了。便是我再盼望见你一面,也是不能的。”

他本希望花颜听了这些可以消气,没想到面前的姑娘霎时红了眼眶,紧紧环住了他腰身,哽咽道:“别这样……何苦来哉!一年也罢,十年也罢,便是让我等你一辈子也无妨……”

“傻姑娘,我又怎么舍得让你等一辈子。”少年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捧着她的面颊,意气风发道:“最多再过两百年,我一定让你风风光光嫁进左家。”

修仙之人从不随意发愿,他此刻立的是心魔誓,若是违背誓言,日后应劫稍有不慎便会堕魔。而这一切,只是为了让所爱之人放心罢了。

“你可是世家公子,前途无量。就为了我一人,违背师长,放弃大道,你不怕?”

“不怕。”

“便是万劫不复、天雷加身也不怕?”

“不怕。”

花颜顿了顿,意味深长道:“你莫要随口胡诌,我这人,从不说些没由来的话。”

“我也是。”左耀卿认真道。

花颜忍不住低下头,埋在他胸口闷闷地笑,左耀卿也笑了。

只是她的笑凉薄至极,分毫未达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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