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2 / 2)
外婆年纪大了,舅舅舅妈就把她接去住了,我一个外人姜亦恩说着说着,有些低落。
安寻注意到那孩子有些不对劲,回头看了一眼,果然不对劲,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说自己是外人,怎么说也是自己的舅舅。不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又知道这丫头从小就没了父母,不敢多问,怕无意戳了痛处,只能安慰道:你这么可爱,她们会喜欢你的,你外婆,也会想你的。
姜亦恩嘿嘿笑了两声,手上动作又加快了些:那,安医生喜欢我吗?
安寻顿了一下,没有回答,轻轻转了身,让那丫头的手自然错落下:好了亦恩,谢谢你,我舒服多了。
电话铃声响得倒是是时候,让姜亦恩没空多想,见安寻起身接电话,神色突然变得紧迫,她也做好了随时跟着冲出去的准备。
李森,不行了。
简短的几个字,像在姜亦恩心里划开了一个口子,这个病人她再熟悉不过了,是那个肺结核的大男孩,才十六岁。
安寻带着姜亦恩赶到的时候,人刚走,科室主任走出来,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你们怎么救的人啊!我儿子才16岁啊!就这么死了!
您冷静一点,李森手术是非常成功的,这术后复发大咯血,器官心脏衰竭我们也把控不了呀!苏问也闻讯来了,正面对家属解释。
手术成功人怎么会死呢!谁动的手术!
是我。
安寻从人群中走出,冷静直言。她眼神里依旧没有一丝慌乱,临危不惧大抵就是形容于此。可是在那清冷孤傲的眸的深处,难以察觉的地方,只有她自己知道,是无助。
安医生姜亦恩想抓住安寻的手跟上去,却被拦在身后,推到苏问身边。
还说是副主任,还一把刀呢,哎大伙看看啊,就这么个丫头片子!你们糊弄谁呢!人群中藏匿的医闹率先开口挑了事,家属被这么一激,更加旺了火气,闹得不可开交。
随之即来又是震耳欲聋的吵闹。
我们尽力了,抱歉。
安寻跟着几位医生一起,深深一鞠躬,紧握着自己的手腕,用力到指尖都开始失血麻木,她却浑然不觉。她知道那是一个生命啊,一个年轻的生命,还来不及绽放的生命啊。她,也会心痛啊。
可是即便如此,她也知道自己的心痛在孩子家属面前,微茫的几乎可以不计。
道歉有什么用啊?!一群庸医!还我儿子命来啊!!那男人被保安拦在后头,越发激动,捡起走廊上一个小花盆,直接越过保安的防线,朝安寻扔了过去。所有人都惊了神色,来不及反应。
安医生!
姜亦恩突然冲上来,转身把安寻护在身后,花盆正中左肩,疼得她一声闷响,往前踉跄两步,趴进安寻怀里。
安寻再冷静的冰山脸这一秒也惊得失色,顺势扶住她,还来不及关问,那男子已然挣出人群,拿着一把美工刀挥舞而上。
安寻小心!苏问惊叫一声。
只见安寻果断一挥手,抓住了刀刃,迅速抢夺后扔在身后,手心渗出的血缓缓顺着指尖留下,她也不管,只是眉头紧锁,一改谦和姿态,怒声道:
你们就闹吧,闹了他就能死而复生了!
伴随着强大的气场,整层楼都安静了,那些跟风过来的医闹也全部不敢说话,就连一条走廊十米开外的医护人员和病患,都怔住了脚步。拦在前面的保安医护也齐刷刷回头看着安寻,愣住。
我理解你们现在一定痛不欲生,无能为力,所以总得做点什么,总得让你们做点什么才能安心。可是这样闹了就真的能安心吗?
安寻闭眼轻叹一声,语气也缓和下来,把臂弯中环着的姜亦恩回转过身:
你们看看这孩子,她大不了李森几岁。这段时间她一有空就往传染科跑,本不应是她的职责,换做别人都避之不及。李森主动签了器官捐献协议,还跟我们的医生说,如果能活下来,他也想成为像姜姐姐一样的医生,你们现在这样闹,那孩子知道了,真的能高兴吗?
安医生
姜亦恩回头看着安寻,发现她已然是满眼泪光。
她,是在心疼我吗?
谁家的孩子不是孩子?平白无故挨这一下子,她的父母若是看到了,一样也会心疼啊话落,眼框里终于盛不住汪洋,挤落下一颗泪星子。
这一瞬间,姜亦恩的泪珠儿也断了线,其实,她挺庆幸自己能稳稳护住了安寻,听到这些话,更是无悔了。
闹声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声哀嚎。安寻终于结束了她的慷慨陈词,也终于想起了手上的伤,臂弯里的人,带着那孩子走出人群,无心再处理纠纷。
还好,只是红肿,还疼吗?给姜亦恩检查了一番,又细细帮她上了药,自己手上却只是匆忙裹了圈纱布止血而已。
姜亦恩抿着嘴,脸涨的通红,甚至一路红到了露出一边的肩颈上。她回味着,安医生的指尖沾着清凉的药膏,一点点细细涂抹轻柔在肩胛骨的感觉,心里是悸动的。
问你疼不疼呢,傻了?
姜亦恩摇了摇头,转过身,看安寻眉毛都快凝在一起了,满脸担心的样子。于是伸出手,纤嫩的手指在安寻眉间轻轻一抚,舒展开她那紧皱的眉梢。安寻感受到那一丝冰凉的触感,不禁紧张起来,眼神微微躲闪。
从来没见安医生这么紧张,是在心疼我吗?
安寻甚至有些无地自容,她太久没有跟谁这般近距离又亲昵地接触,把药胡乱塞到姜亦恩手里:我是念在你是为我伤的,不要得寸进尺了。这药晚上再让文静她们帮你擦一次。
好,谢谢安医生。姜亦恩接着药膏,软软糯糯的应下了。
安寻静默片刻,终还是忍不住开口: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什么?
为什么要帮我挡下来?
因为你对我好呀!
我对你好?安寻轻哼一声:我这样,就算是对你好啊?
我父母走得早,外婆就格外溺爱我,身边的长辈,对我要么不管不问,要么小心翼翼。还从来没有人向您一样,跟我说那天教导我那样的话。
你这孩子,看来是欠教训啊?安寻轻叹一声摇了摇头:也就万幸是个软胶的花盆,要是根铁棒呢?要是把刀呢?你也要奋不顾身吗?
我没想那么多
姜亦恩挠挠脑袋,嘿嘿笑了两声,心里想着不过是被打了一下,能借机见到安医生温柔的一面,也是值得的。她听见安寻轻叹了一声,气息还轻微有些颤抖,抬头一看,那人侧过脸,指尖从眼角抹去了什么,散落的青丝隐约遮挡下,只看见星星点点的光亮。
李敏和苏问处理完事情,也连忙赶来查看两人的伤势。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