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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里一片混乱。

她看见许多人从她眼前走过,又或者是飘过。那一张张本不是太熟悉的脸庞,此时此刻变得异常清晰。

她看见许多画面,原本忘记的琐碎小事,在梦境里被清晰地复刻,让她看得清清楚楚。

她大概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渐渐地能听到有人说话。声音有时近在耳边,有时又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七嘴八舌,吵吵嚷嚷。

她觉得自己好像经历了一个漫长的黑夜。

然后,又是噩梦,连连的噩梦。

好多人,一个一个死去,浑身是血地躺在泥地里,眼睛大睁着望着她,血从眼角流下来。有的人早已血肉模糊,面目全非,像一堆稀烂的肉酱。

她一个人站在出车祸的那片山坡上,大雨不停地下,她的四周躺满死状极其恐怖的尸体,全都瞪着狰狞的眼看着她,像会随时爬起来一样。

她的脚下,雨水汇成了一条小溪,流过她的脚背。她正想往旁边移步,溪水突然变成了血红色,浓稠的血液拧成麻花似的漫过她的脚踝。

她吓得放声大哭,满山遍野地跑,她想去找易兆泽,却不知道他在哪里,她嘴里大喊着他的名字,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一时间,山林变得无边无际,连公路都看不到了。她漫无目的地狂奔,她不敢回头看,怕一回头,看见那血腥恐怖的画面依然在自己身后。

跑着跑着,她看到了倒在林中,已经被撞得像一堆废铁的中巴车。她走过去,越走越近,眼前的画面越渐清晰起来。一个人浑身是血地依靠在中巴里,脑袋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垂向一边,脖子弯折的弧度像是已经断了。

她走过去,那人却突然抬起头来,是易兆泽......

晚上的时候,何枝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看见几个人影在眼前晃动,随后便是一阵惊喜的叫喊声。

她醒过来了,清醒的这一瞬间,她见到了所有她思念的人。

妈妈、叔叔、东铭,都在她的身边。

何枝想,这样真好,真好。

何枝醒了,一直寸步不离守在病床前的叁个人顿时松了口气。前一晚,东铭给何枝发的消息没有收到回复,就隐隐有了不好的感觉。接到消息之后,便立刻赶来S市。

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焦灼的心像被放在烤架上烧烤一样。

等他们到达S市,何枝已经脱离了危险。没过多久,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了普通病房。

左后脑勺被撞了个窟窿,缝了叁针,没有脑震荡,但一段时间内会有强烈的晕眩感,基本只能躺在床上养着。

沉琳握着何枝的手,坐在她的右边,左边坐着东铭和蒋一行。提心吊胆的叁个人难掩憔悴,这会儿她醒了,又围着她嘘寒问暖。

“有没有,看到易兆泽?”这是何枝问的第一个问题。她的脸色苍白,虚弱的声音沙哑得快变成了气音,仅一句话,就已经耗费了她不少力气。

刚听到这句话,东铭的表情就有些垮了下去。一醒过来就问易兆泽,敢情这两天和易兆泽相处得不错?不过现在,病人最大,她醒过来什么都好,不和她计较这些了。

东铭不情愿地把凳子往旁边挪了挪,露出被他挡在身后的易兆泽:“好着呢,不用你瞎担心。”

此时易兆泽腿上打着石膏,正躺在旁边的一张病床上,见何枝看过来,对她微微一笑:“醒了?”

“嗯,还好吗?”何枝有些意外,她之前并没有发现他伤到了腿。

“没什么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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