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御史大夫 第87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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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何不追?你也杀不了她吗?”脱脱胸脯一下起伏开来,呼吸急促,胸口隐隐作痛。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我这公子献头献到此就够了,李横波之流,我早晚必擒之,不急这一刻。”谢珣声色不动,脸上一点也无受袭的狼狈惊恐,平平淡淡和她对视须臾,策马又靠近了些。

他似乎忘记了那一记冷箭,险些射中自己。

“有没有受伤?”谢珣低声关切问道,脱脱却在走神,心中激荡,小脸憋的通红,看看谢珣身后神情冷静的几个家奴--倒无外人,她有点无奈懊恼地说道,“我是不是很没用呀?”

第82章 、淮西乱(15)

谢珣一掸袖口的灰尘, 笑道:“春万里也有妄自菲薄的一天?这不像你。”

脱脱耷拉了下脑袋,有些怅惘地揉揉脸,再抬头, 望向沱口的方向:“我再怎么练,恐怕都比不上李横波啦!”

“强攻不下,就智取, 谁说一定要比武艺了,”谢珣手中鞭子一调头,鞭柄敲头, 脱脱下意识捂住脑袋,他笑了声, “比这里。”

脱脱只想撇嘴, 暗道我连她的鬼影都摸不到哩。她看谢珣这行人不说走, 像是观望,问道:“在等李将军吗?”

“驸马在五沟设下了埋伏, 我在等消息。”谢珣不慌不忙下马,在树下坐了, 脱脱避嫌似的和其他人在他身旁站定,见其他人两两低声交谈,脱脱忍不住, 往谢珣身边挪了挪,促狭一笑:

“呀,下官差点忘了呢, 你的心上人可是嫁给驸马了,啧啧,台主自己没能当上驸马,一定难受死了。”

谢珣唇角弯弯, 目光如炬:“我倒没难受死,不过,我看有人是要酸死了。”

脱脱不满地“哼”了声,冲他扮个鬼脸,一低头,瞥见自己皂靴不知怎的破了个口子,小孩嘴似的张着,她立刻用手肘快速捣谢珣:

“我靴子烂了。”

谢珣瞄一眼,没什么反应。

脱脱气鼓鼓的:“我的靴子都烂了!”

“回去让吉祥给你补一补。”谢珣说。

脱脱直皱鼻子:“铁公鸡,你毛那么多拔一根会死吗?”

“大概会吧。”谢珣莞尔看她,脱脱霍然站起跑去给骏马顺毛,她袍上鲜血半干,一身污渍,可脚步轻盈似燕,似乎丝毫也没受刚才那番杀戮的影响,依旧没心没肺。

不知过多久,脱脱已经要打起瞌睡,人歪在树下,忽的惊醒,循声望去:尘土飞扬,马蹄急骤,血色夕阳下人影幢幢,是李清泉和驸马率着部队回来了。

退路是被驸马封住的,如谢珣所料,淮西军慌不择路舍了坐骑意欲从沟渠逃跑,却因心急发生踩踏,死了一千余人,尸首满渠,李清泉命人清点了战场,便和驸马一道过来给谢珣上报战果了。

脱脱听得瞌睡虫惊飞,眼尾一挑:天边已有一泓新月如钩,秋意浓,尤其是这暮色下来时分,空气寒凉。她头一回这么近打量灰头土脸的驸马,肤色黝黑,两道浓眉下眼睛很明亮,和谢珣说话时落落大方举止做派几乎没什么河北藩镇气--都说他父亲也是这样的。

驸马何其敏锐,察觉到脱脱的目光在毫不掩饰地在自己身上流连,面不改色,策马回城后状似无意在庆功宴上向脱脱遥遥举杯。脱脱一点也不矜持,回了一礼,得意地跟谢珣说道:

“驸马偷偷看我呢,他喜欢我。”

谢珣端着酒碗,眼皮抬都没抬:“驸马不喜欢你。”

脱脱嘴巴一动一动的,用鼻子嗤了声:“你吃醋了。”

谢珣道:“你老盯着驸马看,他自然奇怪。你盯着他做什么?”

脱脱嘴巴忽然停了,不远处,她看到拴着的战马悄无声息自顾拉了一泡屎,拉完,又很无辜地对着脱脱扑闪了下大眼睛。她啧了声,没回应谢珣的话,而是起身端着酒碗凑到魏博军那块去了。

看的吉祥微微变色,蹲谢珣身旁:“台主,春万里这是想干什么?”

谢珣不急不慌:“随她去吧。”

魏博来替朝廷打淮西,自从过来,仗打的是中规中矩,谈不上好,说不上坏,今天是公子带着大家小舒一口长气,大家吃起肉来很痛快。脱脱捧着海碗,笑嘻嘻往粗犷直率的牙将们跟前一坐,一开口,热络得不得了,指着一人说:

“我看这个兄弟挑筋肉挑的可真顺溜,能不能教教我呀?”

她一口魏博方言,牙将们先是一愣,转而笑了:“御史台的人会说魏博话啊?稀奇。”

脱脱打了个酒嗝,摆摆手:“我就是个在长安城里混口饭吃的,御史台?听起来是怪能唬人的,可惜我只是个打杂的,饿不死而已,略比当年在河北讨饭强一点罢了,”脱脱眼皮子一翻,努努嘴儿,“能不能让我再倒一碗喝?”

牙将看她桃花般的小脸上毫无醉意,把酒坛子一推,眉毛却跟着挑起来了:“呦,怎么说?你不是西京人?还在河北讨过饭?”

脱脱绘声绘色把往事说的跌宕起伏,辛酸满溢,又将自己在御史台如何累到呕血说的天花乱坠,听得对面牙将一拍大腿:

“要我说,婆娘就该等着嫁人,你长的又不差,”牙将上上下下又扫她两眼,“就是膀子不够圆,腰也不够粗,不过是个女人总能生孩子的,要不,我给你介绍几个?”

脱脱一抱拳,先谢过:“哎呀,你不知道长安的混账东西比曲江的王八还多,动不动就不想要了婆娘,只想娶五姓高门。我这么漂亮也不好嫁呐,一无父母兄弟,二无显赫家世,还是靠自己本事混口饭吃吧,不瞒你说,我精通八藩藩语,这点嘴皮子功夫还真不舍得丢了。”

“来来来,喝。”牙将哈哈大笑,“我是看出来了,你这小婆娘削尖了脑袋想当官儿,长安不好混,你倒是去河北呐,河北倒也不拘泥于男人女人,节帅也招募过女校书。”

说着,神神秘秘朝脱脱挤眼睛,“要不要跟我们回魏博?我们公子很惜才的。”

脱脱瞥一眼正跟李清泉说话的驸马,嘻嘻一笑,“好呀,这回驸马立功,到时皇帝会好好奖赏你们魏博的,还是你们识时务,跟着朝廷有肉有酒的,非想不开跟朝廷对着干做什么呀?”

这话一出,牙将的脸就有些微妙了,摇摇头:“打下淮西,好处是朝廷的。魏博分些钱粮也就够这回出兵用的,出来这趟没多大意思。我们不来打,在魏博照样吃香的喝辣的,婆娘孩子热坑头,日子舒服的很,谁想没个鸟事过来帮朝廷打仗……”剩下的话欲言又止,看看脱脱,再看看对面篝火后的中书相公,似乎顾忌到脱脱终是朝廷的人,不再说什么了。

脱脱佯装不察,打了个哈哈继续跟他喝酒吃肉,袖子一撸,划了两回拳直把牙将喝的口吃不清,这才拍拍人的肩头,抬脚走人。

她往谢珣身旁大喇喇一坐,带着一身的酒气,还没开口,又打了个大大的酒嗝,吉祥嫌弃地皱眉避开,谢珣却似习以为常一般,只是问:

“喝的脑子还清楚吗?”

脱脱两靥微红,人更俏了,两只眼却清亮如泉:“清楚的很,谢台主,藩镇不好弄呀。”她把刚才的情景又说了遍,脑袋乱晃,“像驸马父子这样的,对朝廷依顺的,可不是河北的大多数,而是异类。没实打实的好处,下官直言,河北这样的强藩就算收复了,可不知道哪天可能又要跟朝廷翻脸,你别不信,你不能看驸马父子对你对朝廷毕恭毕敬的,你得去,”脱脱目光一调,“呶,你到那些人里头去听听,就知道河北是打什么算盘了。”

她微觉晕眩,索性朝地上一躺,人喃喃的:“我也有点儿不明白了,大伙儿各过各的就是,河北想单过,叫他单过就是了,何必一根筋……”

谢珣扭过脸,直接把人拉了起来,很严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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