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御史大夫 第75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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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脱不肯,一脸看不起他的样子:“夜里,是谁像禽兽一样?你少翻脸不认人。”

谢珣没办法,站起身,脱脱还像八爪鱼一样吊他身上,他只得好声抚慰:“你最关心自己的前途了,我给你谋划谋划,好不好?”

眼波温柔,手底动作也轻,想放她下来,“你知道,我不喜欢在谈公事时这样。”

到底是脱脱理亏,她也不喜欢该正经时拎不清,啐他一口,报复完毕,利索地下来了。

她退回自己该站的地方,说道:“我擅长的是做译语人,没奢望还能留政事堂,只希望,朝廷能信我的清白,还让我回典客署,日后,我如果能接李丞的班,我看就很好。”

谢珣浅笑,身上还沾着她留下的兰花味道,想必是在院子的花圃里乱跑了。

“那你想过没有,来御史台做事?”

脱脱吓了一跳:“我为什么要去御史台?我去了,能做什么?能进御史台的,要么是外放回来的,要么是靠门荫进去的,都是正经出身,等以后,不想留了指不定出去做个刺史什么的,再回三省混个郎官更上一层楼,我能吗?你想干什么?让我去当老妈子打杂吗?我不干!”

以前虽干的是杂吏,可脱脱对本朝升迁之道是摸得烂熟,也知道自己挨不上边,勤勤恳恳做好本职,考进中书省,流外转流内以为终于开了个好头,一夜全瞎了……

“你这个人,外圆内方,未必不能留在御史台,我很欣赏你这点。”谢珣难得这么官腔地夸她,脱脱疑心有诈,“我圆不圆,方不方,都不想进御史台。”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再跟你扯上干系呀。”脱脱脆生生回答说,看他脸色不好,更要拱他的火,“除了中书省,御史台,我愿意到任何一个官署,朝廷在打仗,缺钱,户部成了个火炉子,我倒想去户部跟着长官锻炼,论理财,我若用心未必就不是一把好手。等将来,说不定我能做个盐铁使呢!”

她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哪里有火坑偏要往哪儿跳的神气,谢珣看的忍俊不禁,“原来,你早给自己打算好了。”

试探这么一番,知道她在仕途上还是非常有进取心,完全没有打算往平康坊那种地方瞎鬼混的意思,谢珣挥挥手,“你先退下吧,明日一早启程回长安,去收拾下。”

戛然而止,脱脱撇撇嘴,心里骂句狗男人,从堂中走出来。

一行人回东都,吕次公携了三省六部几个长官来相送,谢珣人在马上,回望女墙上飘扬的旌旗,和默然无声戍卫的防御兵,东都无恙,百姓往来如初,除了他们,没几人知道那场险些成功的阴谋。日头之下,一切看起来还是那么祥和。

他冲众人微微点头致意,马鞭一抽,道上掀起微薄的飞尘,队伍开始蠕动前行了。

一路上,脱脱不搭理谢珣,到了驿站,要么亲自捧碗给骨咄喂药,要么跟崔适之讨教舆图,忙得不亦乐乎。谢珣看在眼里,忍着不发作,直到驿站里安静了,提点她说:

“瓜田李下,你不懂吗?骨咄一个外族人,又不在朝廷任职,我念在他到底是为留后院的事受伤才将他安顿在驿站,你一个没嫁人的小娘子,应该避嫌。至于崔适之,你更要避嫌,他有家室。”

脱脱不屑:“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御史台的人还知道我跟你睡过觉呢,你避嫌了吗?跟我一个不入流的教坊女混在一起,形影不离的,中书相公还是多担心自己吧,小心哪个御史反水,到时弹劾你!”

他说一句,她总有一万句等着,玲珑的小嘴一张,叭叭个不停。谢珣只好听之任之,一到长安,脱脱才想起应该讨好讨好他。

在他去大明宫前,不情不愿凑上去,扯他衣袖:“我的事,你要记得跟陛下说清楚呀!”

“这是求人该有的态度吗?”谢珣眼尾扫她,把袖子拽回来,脱脱气得跺脚,“那你想怎么样,是你污蔑我,冤枉我,否则,我现在还好好在政事堂当我的藩书译语呢!”

谢珣脸上有些不自在,低声道:“是我的错,让你受苦。”他举目看了看,“你要去哪儿?要是你肯,我让吉祥把你送家里去。”

家?脱脱怔了下,摇摇头:“那是你的家,我没有家,我也不想去。”

谢珣眉峰蹙起,“我的家就是你的家,崇化坊太不安全,你就不怕云鹤追李横波再设阴谋?你要是实在不肯,我给你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好不好?”

脱脱饿了,她从腰间解下荷包,捏出两颗蜜饯,专心吃起来:“不好。”

“那你要回崇化坊?”

脱脱嘴巴一动一动的,“我要回,不过我要先找小五。”她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她的钱了。

谢珣竟没勉强她,他急着面圣,转头吩咐了吉祥几句,撩袍走了。

脱脱见那一袭紫袍远去,望了片刻,没走多远察觉到有人跟着,一扭头,发现是吉祥,立刻横鼻子瞪眼的:

“你跟着我干什么?”

她已经让骨咄先去西市等自己了。

“跟着你,自然是怕你出事,去东都前,你住那破墙头院子里,我就跟着你了。”吉祥公事公办地跟她解释,“台主安排的,我奉命办事而已。”

听他这么不着痕迹的一说,脱脱直哼,一脸“你真多管闲事”的表情,懒得跟他多说话,两眼盯着银鞍白马上的五陵少年们欢笑而过,流露出羡慕的目光:

他们真高兴啊!

嘴里不忘嘻嘻赞美:“好俊的少年郎!”吉祥看她两只眼都要粘人家身上了,轻咳一声,“春万里,你走不走?”

脱脱冲他一吐舌头,刚要走,见三两艳丽绝伦的胡姬闪着碧幽幽的眼,骑着高头大马过去,她们衣裳翩然,所到之处,留下挥之不去的脂粉香气。她若换上这套行头,骑着漂亮的大宛马,恐怕整个长安城谁都抢不走她的风头。

她眷眷地目送人远去,收回心神:那不是我的长久之道。

如此告诫自己,才往西市去。

大明宫里,太液池碧波荡漾,绿荷连天,皇帝没什么心情赏花,和从崔府回来的御医说了几句,又听鱼辅国读前线的军报,征讨淮西,两线作战,西线大败,官军受了重创,皇帝眉心都要揉烂,神色阴沉在大殿独坐。

“这怎么回事?之前传来的捷报不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大败?”皇帝摔了军报,冲鱼辅国发火,监军是他鱼辅国的人,这么些天,小胜大报,小败不报,这次西线瞒不住了,鱼辅国冷汗涔涔,跪倒不动。

皇帝头疼不已,他已经能预料到,明天的延英殿上群臣又要嚷嚷着对淮西罢兵。

一名内侍进来禀报:“中书相公人到了。”

皇帝见到谢珣时,好一阵打量:小谢清减了,风尘仆仆的,唯有那双眼依旧明亮如许,眉峰如墨,眸子也如墨,是他熟悉的小谢。

东都的事,皇帝已经了解的差不多,赐谢珣座后,宛若老父亲似的:“你回来的正好,看看这个。”

皇帝示意鱼辅国把军报给谢珣看,谢珣接过,认真看毕,态度很明确:“朝廷败有败的原因,总结教训,再择良将,打淮西不能半途而废。”

要的就是他这句话,皇帝微微前倾的身子这才往后靠了靠,他依然焦虑,人到中年而一事无成的挫败感折磨着天子,他点点头:

“这件事,等明日朝会再细说,东都之行,你解了一场天大的危机,只是,平卢归道临的事,我腾不开手,你老师的死朕只能先记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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