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将军 第35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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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氏?

她茫茫然地想,这是谁?

接着,好像那道呼唤声又变成了王妃?

王妃……又是谁……

“姜含元——”

当这一道声音再次撞到她的耳鼓上时,她蓦然一惊。

是了,原来就是她自己!

她也彻底地苏醒了过来,认出了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她嫁的人,大魏的摄政王,束慎徽。

他竟也亲自来找自己了?

纵然姜含元明白,他何以重视自己到了如此令她意外的地步,但这一刻,当听到自己的名字从他的口中发出,浑厚之声,响彻在这周遭的山峦深谷之中,荡起阵阵回音,她竟还是情不自禁地忽然心口一酸,险些眼睛发热。

她很快地稳住了神,再次吹响鹿哨,予以回应,接着,侧耳听着崖壁外的动静。

伴着一阵越来越近的碎石被踩蹬而下的窸窸窣窣的坠落之声,她再次吹了一声鹿哨,好给对方提示自己的位置。

几乎就是在这同一时刻,山壁的前方,人影一晃,有个人荡了过来,双足稳稳地落在了她面前的岩缝罅隙里,人跟着,停在了她面前。

是他自己上来了。

她看着他,扶着两侧狭仄的壁岩,慢慢地,忍痛,用尽全力,站了起来,努力保持着精神的模样。

即便如此刻这般,落到了被迫需人助力的狼狈绝境,她也依然习惯性地希望自己能以最好的状态来示人。

就如同在军中,她受的伤,哪怕再痛,也绝对不会在杨虎他们的面前露出半分疼痛的模样。

她终于站直了身子,望着对面的这个男子,用尽量平稳的声音说,“多谢殿下涉险接我。这几日你们必也是在费力寻我。是我的过。往后我会加倍小心,定不会再给殿下添这种麻烦了。”

束慎徽抓住岩壁,稳住了被大风吹得摆动的身形,双足立于这道狭仄的堪堪只能容他和她面对面的岩缝上,望向对面的这个女子,他娶的王妃。

她的头发和面容之上,落了一层草木的灰尘,唇色不见半分血色,衣衫碎裂,浑身上下,到处染着血痕,只剩下那双正看着他的眼眸,依然清澈分明,还能叫他辨出几分她先前的模样。

他刚稍稍松了口气,没想到听到的来自她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在向自己赔罪,不知为何,忽然令他感到有了几分微微的着恼。

“你如何了?”他压下了心里的恼意,面上淡淡点了点了头,问。

“我无大碍……”

她话还没说完,忽然又感到一阵微微的晕眩,后背往崖缝里靠了一靠。待晕眩过去,抬起眼,见他靠了过来,用绳索缚住她的腰。她知这是要带自己上去了,便站着,默默由他动作。他替她结了腰索,试过牢固后,脱下外衣,裹在她的身上,再一臂探来,箍住她的腰身。

姜含元觉他这是要再抱着自己上,下意识地扭了下身,避了一避,“我真没大碍。有绳索扣腰,便就足够……”

“闭口!”他叱了一句,语气不善。

姜含元静默了。

束慎徽再以藤索扣住自己的腰,和她连在一起,一臂缠紧藤索,另臂再牢牢抱住她,刀鞘叩击几下岩壁,声音上传,等在上面的人便齐齐发力,以一根砍伐下来的圆木充当临时绞索,缓缓收索,助力着他往上继续攀援。终于,他带着姜含元顺利登顶,两人被一道拉了上去。

他的体力消耗应当很大,上去后,一时间竟没法立刻起来,在地上趴了片刻,待喘息平稳了些,方起身,召人要了一壶水,喂她喝了几口,随即用刀割开自己和她身上的扣,低声道:“你失血过多,天也快黑了,寻个地方先过夜,处置下伤,休息一晚,明日再回。”

第39章

束慎徽将此行带出来的全部人手重新做了安排。刘向领一队人继续搜索炽舒,陈伦领一队人就仍未灭的山火赶去下风口处,尽量做些隔离,阻止火势过度蔓延。他和剩下的十几人则在上风口处寻了一处适合过夜的地方,扎了下来。

那日他派刘向入禁苑接人,一夜过去,人还是没有寻到,他心中那不详的预兆变得愈发强烈,实在坐不住,亲自带着人也赶了上去。当时虽然走得急,但他却有预感,此行或许不可能很快便就归来,外出必携的火种、干粮、伤药以及便帐等物,悉数皆备。

他们是在一处流动的洁净水源近旁落的脚。天已黑透了,手下人很快支起过夜的帐篷。他抱姜含元进去,放下后,出去,旋即归来,已是将他的马鞍连同鞍袋一股脑儿都提了进来。他从袋里取出块镂金猩猩红的厚质锦幔,铺展在地上那一堆用作寝铺的干草上,又将马鞍也搁上。返身再抱起她,将人再次轻轻放坐在了幔上。

安置好她,他又取出药包,解了,一面挑亮烛火,一面睨她一眼,见她坐在锦幔上,灯影里的那段腰肢,仿佛出于习惯,依然挺得直楞楞的,忍不住轻轻皱了皱眉,“马鞍是叫你靠的,你靠上便是!”

姜含元垂了眼睫,慢慢地放软身子,人往后,稍稍靠了些上去。

外面此时备好热水送了过来。他拿布沾湿了。姜含元知这是要替她简单清洗皮肤以便辨认伤口上药,伸了手:“我自己来吧……”话说出口,听到声音沙哑,极是难听。

束慎徽淡淡道:“你靠着便是。”说罢将她左腿抱放平直。

姜含元慢慢地放下了手。

她全身的大小皮肉划伤目测不下十来处,前胸后背,皆都见血,伤口的污血早已凝固,黏住里外衣裳,其中最严重的伤处在左腿,自然先处理此处。

她自己先前从衣上撕扯下来的用来包扎止血的布片已与伤口紧紧黏连在了一处。他不敢强行撕扯,用布蘸着温水,一点点地慢慢软化。

虽然他的动作已放得极是轻柔,但将布料剥离的过程里,有时难免还是会牵到伤口,流出了新的血来。

“受不住便说一声,我再慢些。”

她始终一声不吭。倒是他,才揭了一半,额上便沁出些热意,忍不住出声提醒。

“殿下你还可以再快些的。不必担心我,我真的受得住。”她终于低低地发了一声,如是说道。

他何敢照她的话去做。继续凝神慢慢揭着残衣,终于全部揭开。他微吁了口气,紧接着检查这处位于腿侧的拉口。见长竟近尺,深有寸许,立刻进行处置。清洗了伤口,取来烈酒,正要浇上去,手一顿,先将方才那条湿巾折了,示意她张口。

姜含元知他意思,默默张嘴,衔住了他塞进的布。他这才往伤处浇酒。

一阵剧烈的灼痛传来,姜含元紧紧咬布,额上都沁出了些冷汗,却竟连一声闷哼也无。

他看她一眼。随即迅速替她敷药,再用药包内的干净布条裹扎好伤处,终于完毕。

他换了干净的水,接着为她处置身上剩余的伤处。先是额侧那处已凝血的撞伤,顺带替她也擦了把脸,拭去她面上落了一夜的尘灰。再擦过脖颈,指微微一顿,最后落到她衣襟的一侧,口里说,“我替你去衣了。”语气极是平淡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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