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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宴反应冷淡,应了一声。
欧阳苓道:我看受欢迎的只有虞公子吧。
敖宴是东海龙族这件事,并未张扬,知道的也只限于先生和他们四个。但敖宴做派矜骄,开口便是恶声恶气,没人愿意和他说话。
要沈明华说,整个映鹭书院,能受得了敖宴脾气、还和他成天待在一起的只有虞长乐;
而敖宴也只会在虞长乐面前,收敛一下那纨绔脾气。沈明华深知若不是有虞长乐坐在这,这位二殿下连眼神都懒得给他们。
虞长乐则是人缘极好,每次被点名,底下便哄笑不止,下课后也是调侃四起。甚至他被罚抄书,都有人抢着要来帮忙。
这样两个人,真不知道怎么才会凑到一起的,沈明华腹诽道。
敖宴睨了他一眼,沈明华立刻坐定,装作一心投入书本的样子。
虞长乐抱着一摞古书回来,坐着翻看。他其实并不排斥看书,在碧落山时没有书看,话本都被他翻得烂了边角,现在书籍琳琅满目,他却拿着《灵草纲要》都能看得津津有味。
咦?翻着翻着,虞长乐忽然动作一停。
欧阳苓道:怎么,书里有花?
沈明华伸长脖子:给我看看,嘛玩意?
没什么。虞长乐这样说着,嘴角却带了笑,把那本书放到了敖宴眼前。
敖宴拿起来一看,见书角作者提名是葛生。纸页极其古老,泛了黄,有种一碰就碎的脆弱感。翻过来一页,上头画着一只鹭鸟。
笔法与秘境石窟里的一模一样。
里头全是诗,但虞长乐觉得,这些诗应该都是唱出来的。有写一男一女一对情人相处日常的,也有风花雪月山盟海誓的。有自创的,也有摘录的。
语句算不得多精妙,却胜在字字有情。
虞长乐未尝情爱滋味,只能猜想,白鹭先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写这些词句的呢?以至于隔着脉脉时光的洪流,依旧刻骨铭心。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虞长乐轻声念出来,指尖点着桌面,渐渐带上了唱调,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敖宴知道虞长乐会唱歌吹小调,却不知他随意编一段曲,也能唱得这么好听。沈明华和欧阳苓全都停了动作。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虞长乐桃花眼形状极美,不管注视着谁,都仿佛深情又温柔的样子。眸子清如山巅初融的泉水,敖宴在这双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但他分明又是目光澄净,没有半分杂念。
敖宴翻完一本白鹭先生的诗本,道:别唱了。这本太薄,你别想偷懒。
我抄给自己看。虞长乐哈哈笑道,凑过去看敖宴,你好像挺喜欢,那我回去后唱给你一个人听?
沈明华、欧阳苓:他是从哪里看出敖宴很喜欢的样子的?
敖宴道:随便你,爱唱就唱。
夏日的阳光照耀着岑山,暑热蒸腾,万字塔里清凉如水,不时传来笑声闹声,还有歌声。无忧无虑,年少不识愁滋味。
章自华站在塔外,听了半天,叹口气离开了。而世间的风云变幻,仿佛也与这小小的一隅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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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开始切卷啦。
第30章 青竹映雪
两年半后, 冬。映鹭书院。
天上还飘着雪花, 岑山连绵山峰都染上了白色。房舍上覆盖着皑皑白雪。武学堂外的练武场已被积雪淹没, 一个浅青衣裳的年轻人正在扫积雪。
年轻人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身高腿长,浅青色衬得他宛如拔节的竹。只是黑发松松地歪在脑后, 有几缕头发掉在颊边, 沾着细碎雪粒,显出少年的调皮劲儿来。
他脚蹬皮靴,腰系蹀躞带, 小臂上一道皮护腕,干练简约。积雪很快就被他清扫出了一大片出来,而他拄着扫把, 开始偷起了懒,足尖在雪地上画了一只王八。
小鱼师哥!有个声音喊道,在积雪里蹬蹬蹬踩出一行脚印, 我来找你切磋!
虞长乐眉毛一扬:别踩坏我的画儿!
抬眼间,便见他貌美风流, 如三月桃花灼灼地开在了冰天雪地里。小师弟即便见惯了虞长乐的好相貌, 也不觉暗自不忿, 怎么天赋和外貌全都点在了一个人身上呢?
这样想着,那一只脚便凌空踏来,把王八壳儿踩花了。
哇, 郑一凡小师弟, 你没大没小!虞长乐嘴上语气夸张, 手上动作却极为轻松写意,就着扫把拐就站了起来。
郑一凡使的是一把长棍,木质漆黑油亮,虞长乐的扫把显得格外寒酸。
他一边用扫把拆小师弟的招,嘴上还不带停:早说了,想赢我再过五年。你这木头挺好啊,你爹新给你买的吗?要我说,练武堂的棍子就可以了,学的又不是绝世秘籍
郑师弟恼羞道:闭嘴!
俗话说,枪似游龙,棍若雨。郑一凡气势汹汹,棍如疾风骤雨,但不管是抡、劈、戳、撩,每一下却都被那不像话的长柄扫把挡下。
虞长乐两年来主学的是棍术,武器别具一格一把钓竿。但此人从来名列前茅,时常第一,偶尔第二第三。郑一凡知他那非夷竿不是凡品,乃忘忧竹所制,柔韧非常,且长短变化应对自如,却不知他随手抄个扫把也能打,不由暗暗心惊。
不打了,不打了。没意思。虞长乐笑嘻嘻道,手腕一绕一挑,郑一凡的长棍就被挑飞了出去,栽进了雪地里。郑一凡也被带倒,一屁股坐进了雪堆里。
郑一凡跳起来道:师兄你认真一点好吗!!
虞长乐道:我很认真啊。你脚下虚浮,底盘不稳,手劲不足
听虞长乐分析了一小段,郑一凡再是不满,也只能点头:好吧。什么时候再和我切磋?
虞长乐笑眯眯:看心情。你要是喊你们学剑的师弟来啊,我保证奉陪。不对,最好是师妹,小师妹有意思。
郑一凡睨他:欧阳苓?
虞长乐道,还是算了。
你一个偷偷学剑的,就别和人家正经子弟打了。输了多丢我们棍派的脸啊。郑一凡认真道。
滚滚滚。你师兄我天才不凡,玉树临风,是那种会丢脸的人吗?虞长乐道。所有人都知虞长乐热爱剑术,常溜到剑派学堂去听课,但郑一凡对此持保留态度。
谁知道虞长乐是为剑术,还是为欧阳小师妹,还是为那位敖公子呢?
虞长乐和敖泽流,同吃同住、同进同出,两位还都是一等一的美男子。映鹭书院风气开放,不少人都偷偷押注猜这两人会不会其实是一对儿。
不过郑一凡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泽流君是没人敢惹的杀神,虽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有不少传言。有说他是凡人家的贵公子的,也有离谱的说他是妖怪的。但总之,没听过他有什么桃色消息;
虞长乐却是不少女弟子倾慕的对象。小鱼师哥的出身并不是秘密,大家都知道他原本是某个山中的小门派出来的。
不过,小鱼师哥轻狂少年、天才不凡、玉树临风,还与女弟子们关系极好。好像看艳情话本被章自华抓到过。与他关系铁的,沈少主沈明华算一个,欧阳苓算一个
他站在这表情变幻莫测,虞长乐边扫雪边问:你表情变来变去的在想什么?找人切磋给人报酬,快,去拿个扫把帮我扫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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