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大非偶(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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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水晶灯光勉强铺亮了厚重梨花木餐桌的中心,光带,椭圆形宕开去,柠檬黄色的球心拖曳到两侧,变成了细长的暗色带,光线,沉闷异常。

月,正坐在这暗淡光带的一侧,垂着头,长发掩了大半边脸颊,肤色在这种奇怪的暗沉光线下却显得异常惨白,却,依稀可见那双漂亮的蝶翼睫毛,小心翼翼地闪动着,透着机敏。

光带消失的尽头,坐着冷硬依旧的身影--

北宫宁宇放下了手中的刀叉,缓缓拿起白色的餐布,慢慢举到嘴角,细心擦拭了一会,不急不慢,淡然开口:“南山崔崔,雄狐绥绥。鲁道有荡,齐子由归。既曰归止,曷又怀止?葛屦五两,冠緌双止。鲁道有荡,齐子庸止。既曰庸止,曷又从止?艺麻如之何?衡从其亩。取妻如之何?必告父母。既曰告止,曷又鞠止?析薪如之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既曰得止,曷又极止?”

令人出乎意料的一段话,匪夷所思极了,在他娓娓道来的过程中,只见他下手左右两侧的男子均面容微变--

将臣,停止了手上的刀叉动作,蓝眸轻闭,再开时,双眸罅隙中露出的光影变了,好似黑洞吞噬了光线,幽幽深深的,暗淡而危险。

北宫阳,微微挺直了脊背,眼含笑意,流光辗转着,顾盼生姿。但那笑,生冷生冷,如罂粟花,艳美而又不怀好意。

月听着北宫宁宇清冷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的传来,身体,竟然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她多想站起来,把这该死的、虚假的宴席掀个底朝天!然后,鼓起勇气对她的父亲大喊:“够了!我就要和他在一起,你能怎样?!”

可她不能。又一个逃不过的家庭聚餐,名义,是为了迎接新媳妇进门,可实际,却变成了她和他的批斗会。

为了控制自己快要冲出的理智,她的双手在餐桌下紧紧扭曲着,双手间的餐布,被可怜的揉成一团,而且,有被分尸的可能……

北宫宁宇说完后,在场一片死寂,良久,有清脆温柔的女声响起:“父亲念的可是《诗经南山》里的文章?霏凡不才,曾经读过此篇,没想到父亲大人还精于中国古典诗词的研究啊!”

上御霏凡的话音刚落,只听北宫宁宇低沉一笑,接话道:“没想到霏凡对中国文化甚有研究啊?那么,你告诉我这首诗经的意思,怎样?”

北宫宁宇挑着眉,满含笑意地说完,眼神,却从上御霏凡身上,不动声色地移到仍是垂头静默月的身上。

只听上御霏凡雀跃答:“是!父亲大人。”她的积极却让全场更深一步陷入沉寂,除了月,每个人都如同木偶般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异类”,她的直白,可能会招来一场腥风血雨,可她,稚嫩到浑然不觉,睁着纯净的大眼睛,浅笑说来,说出在场人心照不宣的禁忌。

“南山高巍啊,雄狐在那里徘徊。去往鲁国的道路是如此平坦,齐王的女儿从这里出嫁。既然她已经嫁了,你为什么还想要她回来?葛麻鞋成对,帽带成双,去往鲁国的道路如此平坦,齐王女顺着这条路前往鲁国。已经是出发去了,你为什么又要跟着不放?麻该怎么种?在田地里横直成行。娶妻怎么做?必须要禀告父母。既然已经禀明了父母,好事怎么会变得如此糟糕?柴该怎么劈?没有斧头是不行的。娶妻怎么做?没有媒人是不行的。可是既然已经依着规矩成了婚,怎么会坏到这种地步?”上御霏凡声情并茂地徐缓解释着,精确,但不知这精确,会带来怎样的灾难。

“呵呵……对了!霏凡再说说其中的典故,为父要看看你对这诗经的认识,究竟有多深?!”北宫宁宇皮笑肉不笑的下了命令,眈视着月的方向,严厉。

“这首诗讽刺了齐僖公女儿--齐文姜和鲁桓公既不善始,又不善终的婚姻,齐文姜貌美但放荡不检点,和自己的哥哥…”上御霏凡若有所思,缓缓答来,却越说越缓,因为她才注意到在场气氛的诡异……

北宫宁宇浅笑着,手指悠哉敲着桌面,眼神,却格外犀利的望着她的小姑--北宫月,而后者此刻,垂头不语,身体,似有微微颤动。

她的丈夫北宫阳则勾着懒散的怪笑,用那种自他们相识起,她便最常看到的,专属于他,外热内冷的眼神,淡淡望着她,不置一词。

她的婆婆和另一名小姑,微斜身子,靠在椅背上,不约而同的垂眸,嘴角带笑。依稀感觉到幸灾乐祸之意。

至于北宫将臣,上御霏凡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这个俊美非凡男子周围,似有浓黑的气场,将他包裹起来,表情,不得而见,却,杀意凛凛。

于是,溜出嘴边的“乱伦”二字,被她硬生生吞了回去,一顿之下,心里“咯噔”一响模糊明白了其中深意,这才醒悟,大错已成。

上御霏凡半路偃旗息鼓,尾音散落到寂静里,只剩北宫宁宇指击桌面的脆响。

“叩、叩、叩”

终于,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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