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术士13（2 / 2）

“无碍，田家村的银两不少，便是给你们买了铺子院子，剩下的银钱，仍是绰绰有余的，无需担心，老吴有家有业，我有本事，走到哪里都饿不死，你们两个于此安身立命，有了铺子院子，才有了底气。明日便去把那铺子院子直接定下，省的夜长梦多。”

“况且我一介道士，若是银钱过多，反倒会破财，不妥不妥。”洛素笑说了一句。

于这个临时的小团体中，洛素有着绝对的话语权，她一声令下，两个姑娘只能怏怏答应，只觉得欠姑娘的太多。

命是她救的，如今房子，铺子都是人家给置办好的，非亲非故，何德何能遇见如斯人也？

第二日先去看了女学，昨日定休完毕，女学生们都已经上学，云州女学如今学生减少，知道有两位姑娘想要入学，那女夫子态度倒是极好，女舍，饭堂，藏书阁，花园，学舍一一带着去看了，洛素看了看，外表有些些微的破败，因为年久没有翻新，但内里都算干净整洁，女夫子们眉目清正，各个有着浩然正气，即便是这稍显破旧的房舍，也遮掩不住这女学的青云之气，她心中有些讶然。

苏小娘与徐晗趴着窗边听了听几间不同学舍的课程，女学生们都穿着统一的制服，收拾的干净，看不出太多的骄矜之气，老吴也不禁点头，这样的环境，正好适合两人。

女夫子介绍道。除了基本的读书识字，修习经学与算学属于必备的课程，诗词歌赋，天文地理一类的则属于公共课程，还有各项选修的琴棋书画，武艺医术针线刺绣等等，便是厨艺，也是也有的。甚至若是学生想修习女学内没有的课程，可以写信陈于掌班的夫子与女学祭酒，单独开班教学此道。

洛素十分讶然，这公办的女学，居然能够做到如此地步，真是不易。老吴连连点头，虽然看着比鄞州的女学要破旧一些，但是内里还是不错的。

徐晗与苏小娘也很是满意，只是听闻两人需要先到低级班补课，跟小自己几岁的女孩子一起上课，不禁有些尴尬。

好在女夫子解释了，只要两人学习考试合格之后，便可以升班，如果学习的快，可能很快就可以和同龄人一起上课了。听完之后，两人简直是斗志满满。

无论是苏小娘还是徐晗，都没有接受过正统的教育，如今不但能够读书习字，日后还可以专门修习自己感兴趣的手艺，甚至当上女夫子，两人之前一直是有些不敢置信，总觉得吴伯说的太夸张，她们两个小城姑娘，怎么可能呢。

如今来这女学看了一圈，心中都已经定下了目标。

经过了两人的同意，老吴直接拍了板，先去定房子，直接过户房子铺子，然后来书院报名。

时间紧，任务重，在银子大法的攻势之下，一个下午，房子铺子过户完毕，女学也报完了名，等送走了洛素与老吴，徐晗与苏小娘就要进入女学读书了。

客栈也不住了，直接搬迁，又开始在买下的院子里添置东西，虽然平时都是在女学里带着，但是定休的时候，总是得回来的吧，老吴甚至还带着两个姑娘拜访了周围的邻里，道是新搬来的住户，俩姑娘都在女学读书，平日房子这边，倒是没什么东西，只是还请看顾一下，再送个礼物，你拉我往的套套瓷，把周围都摸了一遍。

洛素则是对房子做了一点微调，更利于两个姑娘，主家宅平安，细细交代了什么地方的东西千万别碰。

老吴与洛素给俩姑娘忙完这一通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天，又去买了马车，又跟“乾元”的商队定好集合的日期与启程时间，两人才松了一口气。

真是连轴转的几天，给俩姑娘立了女户，大乾钱庄也开设了户头，大头全都存进去，女学的束脩和学杂费都交完，只留了几两银子在身上，足够俩姑娘一年的花销了。

徐晗和苏小娘已经提前一天去熟悉女学，今日只有老吴和洛素在，两人东西已经收拾好，后日便跟着商队启程，忽然闲了下来，连洛素都有种不知道干嘛的感觉。

老吴又出门去跟邻里寒暄了一圈，只觉得他是操碎了心，真是跟养女儿一样。洛素觉得，老吴能够这么多年气运滔天，跟他这个人做人还是很有关系的，那句话怎么说，好人一生平安呀！

回来就招呼着洛素出门，老吴说附近有家鸭血汤极为好吃，尝尝去。

刚在摊子坐下，就听得旁边的人小声说话：“喂，云水城那件事你听说没？”

“怎么了怎么了？不晓得，还请兄台告知？”

这俩人一个小声，一个大声，顿时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

老吴与洛素也不禁侧头偷听，“害，云水城在咱们云州还挺有名的，你想想，他们因为什么出名？”

“那还用说？云水那个田家村，不是号称贞女村！嚯，每年咱们云州的烈女牌坊，差不多都给了云水。”

“嘘！我跟你说啊，那些女子呀，都是田家村人逼死的哟！”

只见此人手舞足蹈，讲的是绘声绘色，宛如亲临现场：“十五日前，有商队途径田家村，想要进村购些干粮，你知道怎样？”

“怎样？”对面的食客显然十分捧哏。

“嚯哟，田家村人，全死了！满村无活口，遍地都是写满他们罪行的白纸，田家村这么多年，害死了四十八位女子，所谓的‘贞女’都是他们自己害死的哟，如今也是糟了报应，女鬼们前来复仇了！”

“老板，再给这位兄台加一碗鸭血汤——”

“老兄，来，我请我请，再细说细说，这田家村究竟是怎的回事？”

洛素与老吴继续低头吃着自己的鸭血汤，既然消息已经传到了云州城，连普通民众都知道，这等奇闻异事，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传的人尽皆知了。

吃完饭，路过一个书坊，老吴顺手进去买了一本，旅途疲惫，歇息的时候看看游记话本，是他不多的爱好。

《桃花源记》《游园惊梦》看起来有点意思，都是老吴没看过的。

那书坊的掌柜还极力推介，“客官真是好眼力，这《桃花源记》可是如今咱们云州城最火的话本子，只是那写话本的书生，嗨呀，真是断在关键的地方，也不知什么时候续下来。”

掌柜十分叹惋，这话本的作者是个断更狗，卡得人心痒痒。

买完了话本，洛素突然感觉到有些困意，便直接回了小院，她进了房，只觉得更加困了。

脱下外衫便直接倒在了床榻上，几乎是瞬间入睡。

思绪在飘荡，不知不觉见，好像走入了什么地方。

阴气森森，浊黄的河水，河边是大片大片的花朵，犹如鲜血染成，一眼望不到尽头。

有阴差牵引着鬼魂在此前进。

洛素心中已经了然，黄泉河，只是，她怎么会来到此？

她是个大活人，可还没死呢！

随着思绪的飘动，下方的鬼魂仿佛看不到她，洛素感受到自身的牵引之力，向前，再向前。

河水逐渐浑浊，呈现血色，大片的彼岸之花更加鲜红，洛素看着前方的石头，已经了然，此地，是忘川河，河中尽是孤魂野鬼。

三生石已经看到，再向前，便是奈何桥。

她飘到桥的上方，桥边的年轻妇人似乎有所察觉，抬头冲着天空笑了笑，指了指前方。

这位风韵犹存的美人，便是孟婆？

洛素记下她的面孔，按照她指的方向前进，这也是自己感觉受到牵引的方向。

她一瞬间加速起来，目的地到了，鬼影攒动，叫卖声不绝于耳，鬼来鬼往，与阳间无异。

这里是，酆都鬼城！

她落在地上，如同这酆都中生活的鬼魂一般，一点一点前进到自己感召的方向。

直走，一直走。

鬼影渐渐稀少，而洛素已经看清了前方的地点。

阎罗殿！

阴气森森，却又法度威严，给人惶惶大道之感。

“第一次来到冥府，您有什么感受？”身材高瘦的白衣青年出现，他面色惨白，帽子上写着“一生见财”四个字，站在洛素的左侧。

“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可是吓坏了，看您的样子可比我强的多。”右边的人突然开口。

洛素又看向自己的右侧，身材稍胖，面黑体黑，看起来像个肌肉男，尖顶的高帽上写着“天下太平”四个大字。

“洛素见过七爷，八爷，有礼了。”两人的身份已经不言而喻，第一次见到这两位传说中的无常大人，白无常谢必安，黑无常范无救，洛素的心中反倒很是平静。

“只觉得法道森严，惶惶天威。”她说道。

“时间应当到了，请您跟我等前来。”白无常谢七爷做了个请的姿势。

洛素没有见到秦广王，反倒是被两人领到了一处偏殿，站在这里可以看到秦广王审理鬼魂的现场。

“传田家村四十八女进殿——”

洛素一个定睛，是为了这个叫她来？

“尔等可知，无论尔等生前如何冤屈，化鬼而行凶，罪加三等！”

“以尔等的罪孽，轮回畜生道，尚要洗刷三次！”

秦广王一脸正色，不带有一丝情面。

“敢问大人，那害死吾等的人，可是也要因罪受罚？”田小娘看着秦广王。

“自然。”秦广王颔首。

“吾等知罪，甘愿受罚。”田小娘带着女鬼们直接跪扶在地，低着头。

大仇得报，冤屈洗刷，能够手刃仇人，后果她们自然是想过的。

“尔等敢做敢为。”秦广王冷哼一声，不知是喜是怒。

众女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中元日，地官老爷赦罪，大赦天下，尔等千罪万愆，悉皆解除。”

“尔等之命，因妖所害，冤屈之寿数，尽皆化作下一世之福报，可是愿意？”

秦广王说出的话语，让众女呆住。

真的假的？

“那，那田家村的人？”田小娘焦急地问道，如果田家村的人也被赦罪，那她们做这些岂不是白玩？

“田家村之人鬼魂之判罚，慢于尔等，只怕是要等到七月十六了。”秦广王随意地说着。

“吾等谢过大人！”田小娘带着众女齐齐磕头。

“今日鬼门开，去轮回投胎吧，有人带着你们，不想投胎的意欲留在酆都之人，一并报上来。”秦广王挥了挥手，他很忙，中元日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众女在鬼差的带领下离开，洛素看着秦广王，阴间一日，阳间半月已过。

中元日阴司只怕事务众多，秦广王如此，必不可能只是单纯的恻隐之心。

她本欲上前，可女鬼们突然被领到了偏殿，秦广王冲她眨了眨眼。

“大人，大帝有请。”牛头突然进来，秦广王瞬间老脸皱起，大帝又要折腾他做什么？

他冲着洛素行了一礼，洛素深深地还礼，无论是为了什么，今日的情，终究是记下了。

田小娘见洛素就在阎罗殿的偏殿，身边还有黑白无常作陪。

“天师姑娘，我等，我等真是不知如何报您的恩德。”

“中元赦罪乃是地府之传统，与我无关。”洛素摇头。

她给众女讲了讲云水城田家村事发，如今已经传到了云州城，苏小娘和徐晗也已经打点好，进了女学，又安置了院子和铺子。

徐晗的义姐眼泪流下，她们何德何能，何德何能遇到这般人。

与姑娘们叙了旧，有鬼差前来提醒，她们该去投胎了，转生人道。

六道轮回乃是地府之秘，洛素并不能前去。

黑白无常送她离去，“姑娘，再会。”

“七爷八爷，再会，替我谢过大人。”

洛素与她们告别，思绪渐行渐远之际，忽然传来白无常的大喊：“姑娘，那个叫田小娘的，没有转生，留在地府，准备考阴差了......”

最后只听了这么一句，洛素已经睁开眼睛。

神游地府，心神之力，似乎又增长了。

洛素下意识地翻出《神异录》

第四页，终于可以翻开了。

“中元之日，地官大赦天下，万般罪孽，悉数消散。”

“下元之日，地府阴差试再次举行，有女子连中三元，摘得阴差试魁首，号无名。”

她翻身下床，准备去找老吴，哐哐砸门，老吴却没有声音。

神思一动，她直接推开门，老吴的房间之内，空空如也。

什么情况？

东西还在，背篓还在，她摸了摸被子，尚有些余温。

手指微动，心算起卦，没出门，就在这里！

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少，就少了个大活人。

老吴的外衣还搭在床边，没有闯入的迹象。

洛素的目光扫视整个房间，最终放在床榻上一纸话本上。

老吴今天刚在书斋新买的话本——《桃花源记》

眼下，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

“宁书生再次走进了桃花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