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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时关于那个夏天最后的记忆——是空白的。她换了手机号微信号,甚至在开学前一个月独自跑到了京都。
许新意后来问过尤时,当时为什么能那么决绝地和所有人断了联系。
尤时也想不明白,就像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和程刻滚到床上去。
高考结束,所有人像疯了一样,呐喊、欣喜若狂、痛哭流涕,祭奠一场青春的逝去,也迎接令人憧憬的新开始。
尤时安静地收拾东西回家,等待出成绩,报考志愿,等录取通知书。没有戏剧性的超常发挥或高考失利,她的成绩算得上差强人意,与目标分数相差无几。
大家兴冲冲约了几轮聚会,尤时闭门不出。直到七月中,班级组织谢师宴,她才露面。
也是在那时候,她和程刻再次见面。
两人已近两个月没有见面,偌大的包间,四十个人分了叁张大圆桌,她和许新意挨着坐,程刻在隔壁桌。
当场两人零交谈。
多少有些尴尬,班里同学都知道他们曾经那点关系,而当时程刻已经在和隔壁班的大学霸传绯闻。他长相好,向来异性缘不差。
许新意负责活跃气氛,怂恿着尤时喝酒,尤时也没怎么拒绝,几杯啤酒下肚,人已经混沌了,但脑子还有几分清醒。酒足饭饱,他们谈论着后半场去KTV,尤时没打算去。借口去上厕所,尤时站在隔间里发呆,想起包里有好久之前买的一盒烟,她拿出来,点上抽了一支。
回去的时候在门口碰上程刻,她原本打算装没看见,对方却并不这样想,他抓住她手腕,闻到她身上的味道,皱了皱眉:“你抽烟了?”
她身上有浓烈的酒味,也有未散尽的烟味。
她其实没有烟瘾,在家也没有机会抽,特别烦躁的时候才会想抽,比如说现在。她盯着自己被人握紧的手腕,青色的筋脉与她白瓷似的肌肤相接,她心里涌上一股躁意。
程刻说:“尤时,我想跟你谈谈。”
尤时一时间没说话。
隔壁班的谢师宴就在隔壁包间,里头出来的人她也熟——梁初像一根定时的针,总在一些特定的时间场合出现,在她心口狠狠扎一下,让她郁闷又浮躁。
“尤时,好久不见啊。听说你考得不错,最后几天你一直没来,我还担心你呢。”梁初语气熟稔,好似她们之间当真关系多好。
尤时又想抽烟了,她抬头看面前的女生,梁初今天化了妆,虽然妆容很淡,气质上却有很大的不同,那是当一个人跳脱出原定环境后的初绽放。
青稚而富有魅力的少女模样。
尤时甩开程刻的手,嘴角扬起一个没有笑意的笑,退后一步看着眼前的这对男女,毫无诚意地:“也恭喜你,你考得也不错,学业爱情双丰收了。”
梁初羞赧地笑,尤时不准备久留,抬脚就准备进包间。
程刻挡住了她预备开门的手,声音克制:“我说,我们谈谈。”
尤时斜眼睨他,程刻感到陌生又心慌,她说:“你女朋友在那,找我干嘛?”
“她不是。”程刻没有犹豫。
包间里头热热闹闹,门外却静止般的僵持。
过了会儿,程刻低声说:“我没同意分手。”
两人对视,他也喝了酒,都是酒量不佳的,脸红脖子红地望着对方,程刻重复:“我没同意分手,我不同意。”
他说得斩钉截铁,尤时几乎要以为是她的记忆出了错,两人从不曾有争吵与隔阂。可她心里的裂缝是被他硬生生撕开的,她没忘,他也没忘。
走廊上人来人往,总归不是适合谈话的地方,程刻拉着她往外走,尤时回头,看到梁初一张灰白的脸。
他们停在饭店外的花坛边上,尤时忍不住似的,又伸手去掏包里的烟,点燃,吸上一口,才问:“你想谈什么?”
她急需一些让她安定的东西,而此刻只有尼古丁。
程刻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尤时,冷漠得几乎不近人情,她瘦了很多,本来稍圆润的一张脸,现在尖得可见清晰的脸部线条,拿烟的手自然而熟练,人还是那个人,但程刻就是感觉,她的心在枯死。
他不可避免地想起秦贞来,他和那个女生其实并不熟悉,同一班级将近一年,却没说过几句话。但那样的人注定是让人过目不忘,美丽又破碎的。
他在尤时身上看到了相似的影子。
他眼里有心疼,心里是无法抑制的慌乱,突然去夺她的烟,尤时不让,却轻轻松松被他夺了去,推拉间燃着的烟头烫到了程刻的手背。
手背的皮肤瞬间显出一个口,烙下一小块黑印。
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尤时却像被人撕烂面具狠摔在地上,气急败坏地唾弃自己,又自暴自弃般丢盔卸甲。
她在咬牙忍耐。
嘴唇在齿尖磕到渗出血,嘴里尝到血腥味,她却像无知无觉。眼睛红得骇人,她盯着他,喃喃道“……你干嘛啊?”
程刻伸手去抱她,女孩陷落在他怀里,单薄的肩与他的胸膛相贴,酒精和她的加成,程刻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震颤着、澎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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