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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奕长臂一伸,从座椅后面抽出两张纸巾,交到他手里,默默不语。
寻聿明擦擦眼角,吸吸鼻子,道:“其实工作以后就好多了,外公退休金也不少,我的钱给他请护工吃药,他自己的钱交住院费,也没什么。”
他不想哭的,这么多年独自支撑他都没有哭,然而面对庄奕,不知怎么就觉得好委屈,好想哭。
庄奕知道他不好意思,并未停车,也没刻意看他,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老陈听说你明天复工,马上就把术前探讨会安排在上午了,看那意思也是怕拖时间长了别人来跟你抢主刀,让他为难。”
“陈院长倒是挺聪明的。”寻聿明破泣为笑,至少他现在有一份热爱的事业,有照顾自己的领导,还有别人嫉妒不来的名望,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那当然,能走到这个位子,都是人精。”庄奕笑笑,想问他什么时候方便,自己也去看看外公,又怕他忌讳,不想让人看到外公生病的样子,斟酌半天,还是没能问出口。“明早想吃什么?我顺路给你带来吧。”
大约也唯有吃是最安全的。
“不用了。”寻聿明攥着一团卫生纸,有些疲惫地靠在车门上,“挺麻烦的。”
庄奕也不反驳,一路闲聊着开进小区,把寻聿明送回了家。
他心里有一肚子的话想问、想说,却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尤其是今天下午,窥见过去一角之后。寻聿明就像开在悬崖边让人不敢触碰的花,你知道他无比脆弱,却也知道他埋在石壁里的根有多坚韧,你欣赏他,爱慕他,迫不及待地想拥有他,却也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采摘他,否则两个人都会粉身碎骨。
但庄奕要这个人,他要寻聿明。
或许当初分手是迫不得已,或许不是,他再也不想跟自己斗争了,再也不想折磨自己。他知道重蹈覆辙多半没有好结果,可那点不甘心支持得好苦,在看见他那一瞬便已丢盔卸甲。不管寻聿明人品如何,有没有苦衷,他就是要他,改不了,不想改。
寻聿明一夜惴惴,庄奕知道了外公的事,会问他吗?会猜到以前的种种吗?会打探过去吗?他不确定自己撒的谎有没有被发现,他怕庄奕揭穿他,更怕庄奕知道却假装不知道,故意不揭穿他,只是用一种看好戏的姿态旁观他一个人表演,或者更糟糕——想和他死灰复燃。
他已经用尽全力推开他了,在这个过程里他也弄得遍体鳞伤,然而生理冲动是他无法抑制的,看见庄奕他就是会心跳加速,就是迈不开步,就是做不到完全无动于衷。
他是在给庄奕甜头吗?
他是否成了吊着别人的那种人?
寻聿明爬起身,翻出一小瓶思诺思,踌躇半日又怕有副作用影响明天上班,最后只切开半片吞了,果然渐渐昏睡过去。
翌日清早,庄奕带着早饭来敲门,他还没起。又敲几下,庄奕掏拨通他电话,寻聿明才浑浑噩噩地醒过来,下床给他开了门。
“怎么这么早?”他裹着格子睡衣,随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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