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酿 第153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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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婕从转角过来,看清郦清妍的一刹那不由吓了一跳,几月不见,对方瘦了一大圈,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的不一样了。说不上来究竟变化了些什么,但她的确变得十分美丽,和以前那个冷冷清清的人很是不同,现在的她如同一个玉雕的人儿,带着隐隐的仙气,一身分明是紫色的衣衫,穿在她身上却透露出莹白的光芒,想块顶级羊脂玉般通透,没有半点消瘦后的憔悴,仿佛她本就该是这样的美若天仙。

“早上才听笃音说起,这么快便来了,一路颠簸,可还劳顿?”郦清妍回头看见了正瞧着自己出神呆呆站着的她,笑着伸手招她过去。

“七姐。”清婕迎上去,一把将她抱住,“婕儿不累,只是想七姐。”

“你这傻丫头,怎么出去历练了小半年,反倒越发娇气了。”郦清妍搂着她往屋子里走,“把你一个人丢在那儿,和那些奇奇怪怪的人待在一起,有没有怪我?”

“婕儿感激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怪七姐。七姐怎么瘦了这么多,是准备婚礼太累了吗?下人也太不尽心了,怎么忍心让七姐累着。”

“我没事,你瞧我的精神头不是很好么?一来就说我的下人,你可是要在这住很久的,若是她们记仇,不好好伺候你可怎么办,到时别来向我告状。”

“七姐……”清婕的脑袋埋在郦清妍的肩膀上,尾音拖得长长的,似委屈又似撒娇。

这个小姑娘被自己从定国公府带出来之后,并没有得到太多的宠爱,只不过给了她想要的跳板,人力,以及成事的物力,却已经和当初那个浑身笼罩黑暗,正在被阴暗缓缓侵蚀的人完全不同了,她的未来不可限量,也不知究竟谁有那个福气,能够娶到这样一位女强人。

“莫要缠着我晃,眼睛都快晕了。你的房间已让人收拾出来,快去梳洗一番,瞧这一身的风尘,洗洗干净再来同我说话。我做了你爱吃的点心,之后一起尝尝。”郦清妍将人推搡进屋子,带上门的时候突然觉得胸口有点闷,猜想或许是清婕今日身上的香气她闻的不太习惯

清婕再次回来,才有机会和郦清妍好好说话。

“原先以为宁王殿下会碍于七姐现在的身份,大肆布置一番,没想到只是让皇上下了道旨,便让他明媒正娶了七姐,一路来倒也没有听见什么闲话,不知殿下背后又做了多少努力,使了多少手段。”

“他只叫我安心,至于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我一概不知,也不想知道。大约这就是所谓的信任,相信他能把一切都处理好。而我嘛~”郦清妍在椅子里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歪靠着,十分慵懒,“我就只需待在家中,绣绣花,养养草,看看书之类,乐得清闲。”

“这边是七姐一直想追求的生活吧?”清婕笑着问,“婕儿真是好生羡慕七姐,嫁得如意郎君,又能过上自己想要的日子,可谓双喜临门。”她本想问一问容潋,转念觉着在七姐即将嫁给栖月的时候提起另外一个男人,是极不妥的事,及时将这个念头打压下去。

“以后你也会遇到这样的人,将你捧在手心,不舍得你受任何劳累,一切都有他在,你只需要负责整天美美的,高高兴兴的,过着自己想要的日子就足够了。”

清婕埋头低低笑了一声,“这话听这和咱们从小接受的教育也颇相去甚远了些,莫不是昐五娘告诉七姐的,或者永安长公主?”然而她并不执着于答案,又正色道,“婕儿不需要什么如意郎君,七姐幸福,婕儿就快乐。如姐姐一直追求自由与平和,我这一生所求的本就不是相夫教子,七姐将我从魔潭中拯救出来,让我彻底摆脱原本所痛恨的命运,我再不愿回去,也希望姐姐能够理解我这份心情,别让我回去。”

“果真是受过长老们的熏陶,连说的话都与以前不一样了,听得姐姐我一愣一愣的。”郦清妍一边打趣她,一边将金黄的椰丝小球拨到她面前的碟子里让她尝,这是永安想出来的东西,做起来颇为费劲,好容易才弄出成品来,味道倒是极不错的。

“七姐就知道笑话我。”清婕拿手绢去砸她。

“乖妹妹,别再折腾我,说了一早上的话,这会儿倒是乏了,我去歇一歇,你自己找乐子。反正这地方你不是第一次来,恐怕比我还熟悉些呢。”郦清妍笑着站起身来,身后的拾叶扶了她一把,两人缓缓走出门去。

“七姐,”清婕突然叫住她,“这个问题我问过无数回,七姐回答过无数回,但是那些答案仿佛都不来自于七姐心底,所以无法将我说服。七姐能否真心告诉我一句,原先在定国公府那个家里,上下姐妹兄弟那么多,七姐为何偏偏挑中了我?”

郦清妍回过头来,逆着光看了她一会儿,突然绽放出一个璀璨的笑容,“因为除了你,我再无旁人可选。”就这样留下一句不明不白的话,以及听过之后,也处于不明不白状态的清婕,带着丫头缓缓离去。

“下午说还有客来,都回绝了吧,我乏了,一会儿可能会睡得比较久。若是母亲过来了,再叫醒我。”郦清妍坐在梳妆台前,嘱咐身后正在为她卸簪子的弄香,听到对方应了一声。

说完这句话,嗓子突然有点干,不由咳了两声,没想到这一咳便开了头,好一会也停不了。动静倒是不大,咳声也是很轻,郦清妍捂了嘴,总觉着有什么东西要从吼口涌出来。

身后的弄香看着一缕鲜红的液体,从她苍白的指缝中缓缓流出,一滴接一滴的砸在梳妆台上,仿佛永远不会断流……

第176章 结局

栖月骑在一匹高大的枣红色骊马上, 长发束入玉冠,一身大红的喜袍,端的是俊朗无双, 不容逼视。迎亲队伍从宁王府一直拉到夏园,一路红妆,吹吹打打, 好不热闹。

他在夏园大门口等着, 郦清妍会由定国公家她的血亲弟弟背出来,坐上巨大的喜轿, 被他接走, 成为他的妻子。

时间没有很久,栖月却等的有些焦灼。因为礼制, 他已有好几天没能见着郦清妍, 思念早发酵到膨胀的态势,让他迫切地, 急切地, 想要见到她。

或者更早些的时候,譬如昨夜入睡前, 今日一早下人为自己梳洗更衣时, 那种奇怪的, 毫无缘由的, 没有实质内容的预感,在他身体里窜来窜去,每次去捉, 都会从指尖溜走。

永安笑着说他是太激动了,所以才会生出这种感觉。

栖月突然就等不下去了,从马背上翻下来,大步往里走。一起来接亲的献王府世子,即将成为敬王府世子的聆晔,还有其他跟随而来的皇室亲宗全都被他唬得一跳,拉都拉不住。

他要去漪澜小筑亲自抱郦清妍出来,昀儿只能是他的,别的男人不能碰,背也不行,对方是血亲也不行。

漪澜小筑人很多,敬王府和定国公府的人都在,永安坐在温阑身边,双手紧紧抱住对方的胳膊。看到冲进来的栖月,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慌乱。

栖月那种捉摸不透的预感顿时在脑海中如烟花般炸开,他根本听不到身边那些人说了什么,直接走进郦清妍的房间。

装点得红红火火的闺房,一切陈设如旧,半月前见面时穿的那件褙子还搭在衣架子上,圆桌上歪着一只茶杯,里头是已经冷透的茶水。梳妆台上是她的珠宝首饰,旁边的高几上摆了一瓶她亲自修剪出来的狐尾百合,正在一点点凋谢。

这里的一切都很正常,一个人倚在窗下罗汉床上,正在柔和的日光中看书,身上是月白绕丝的褂子,抬头朝他笑着,“你来啦……”

栖月眨了眨眼,幻影消失,温暖的四月天,这个房间却安静冰冷得如同寒冬腊月,灌满风霜,没有半点人气。

郦清妍,长公主慕容昀,他的新娘,不见了。

连同郦清妍一起不见的,是她那五个形影不离的丫头,整个如同人间蒸发,任栖月将皇城以及以皇城为中心往外一个又一个的城池翻了个底朝天,没有找到她的一丝头发。同样和他一样疯狂找人的还有笃音和寒露,因为拾叶和卷珠跟着一起走了。

除了丫头,她什么都没带走,包括她手中的力量。

十二禤阁的权力,外加死士,暗部,产业,财富,被分成四份,一份归永安,一份归清婕,一份归聆昐,最后一份归容潋。这些东西的分配和安排都写在她给温阑留下的那封信上,对方虽然放了权,却依旧是阁主,若她不同意这个做法,郦清妍也无异议。

永安将那页信纸翻来覆去用了各种方法研究,希望能找出一丝她究竟为何离开,又去了哪儿的线索,结果一无所获。

栖月几乎发疯。

二十四暗卫联合十二禤阁,外加即曳,这三股世间最强的力量,苦苦寻找了许多年,每一次的答案都是一样的,一点点磨灭人的希望,直至死灰。

郦清妍曾羡慕温阑,以她的本领,若是想藏起来,只怕全天下齐心协力找上十年,也未必能发现她的踪迹。现在她坐在温阑的位置上,这个预言在她自己身上奏效,她的确做到了她曾羡慕的一切。

她安排好了一切,她所在乎的,她放不下的,全都妥帖得不能再妥帖,即使把她从记忆中完全删除,也完全不影响他们继续光辉灿烂地活下去,过顺心顺意的日子。

而她留给栖月的,是一具可以长长久久活下去的身体,一段分多聚少的回忆,和那两幅画。

栖月从即曳口中得知了一个让他如遭雷殛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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