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花无日不春风 第46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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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越季道,“听三千说,爷爷跟龙虎将军对决时,已然占了上风,击碎他的战甲,刺破他的衣袍。祝北极对我说过,龙虎将军胸前有一大片火烧红莲的刺青,这个图案,听起来很像是我们越家一个平安符上的图案——本来这次让三千从家里带过来,想给祝北极认一认,可惜,两人错过了。我和三千一直想不明白,爷爷为什么会转胜为败,为什么宁可自断四指也不使出流星飞月,难道就是因为见了他的刺青,想到了姑姑?”

柴七道:“其实,当年因为一直没有找到蹇将军夫妇的遗体,就有很多流言,说是蹇夫人其实并没有死,而是叛国投敌、琵琶别抱,委身做了鞑靼可汗的女人。这种传言越老将军一定也听过,虽然未必相信,可肯定是心里一个疙瘩。如您所言,他若是见了龙虎将军的刺青,再想起他是鞑靼可汗的外甥,很可能就真的是越家的外孙。那当年那种流言,岂不成了真?若真是这样,我想老将军他宁可自绝于天下。”

“难怪,奶奶当年会抑郁而终、姑父他如今这样疯疯癫癫。”

“小姐,您现在都知道了,该怎么办?”

越季腾地站起:“我要让龙虎将军知道。”

“你要去找他?”

“不错。”

“千万不可!现在到处是鞑靼军,你一个人上路太危险。就算能见到他,讲给他听,他会信么?就算他信了,能担保他肯放下在鞑靼的权势地位,去认回一个风雨飘摇的越家?”

“我一定要去的。我会用尽全力,力所不能的地方,老天会保佑,我家人在天之灵会保佑。”

“可是,他是什么样的人你知道么!”

“祝北极相信他,我就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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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来,榆林、大同相继失落,鞑靼军步步紧逼,承平帝终于慌了,细细算来,朝中竟无可调之将,忙地下旨给九原公方氏父子,欲让他们临危受命。可公府四门紧闭,九原公称卧病在床,世子称侍病在侧,实难当大任。当初承平帝调方正回京,理由就是为太后‘侍病’,现下反倒成了一口抗旨的软钉子。

人心惶惶之际,年已花甲的越卧云披挂上殿,自请领兵。越卧云当初就是因陈年战伤久耗成疾、身体不支才卸甲回京,如今年岁已大,更不如前。承平帝看着他一副支离瘦骨,心中犹疑不定。可事到如今,聊胜于无。

越卧云刚刚挂帅而去,祝北极匆匆赶回。这个节要,承平帝也无心再计较他之前的过错和私自回京之举。

适逢秋季社稷祭祀,承平帝率祝北极等一众宗亲及文武百官,出宫到城郊社稷坛,祈求国泰民安。

圣驾出宫,道路早已清理,前面却忽然一阵兵荒马乱,銮仪急停。

拱卫司侍卫飞跑报廉厉。王弼遥见廉厉脸色骤变,正心中疑惑,他已快步前来。王弼闻言,瞬间也是面如土色。

承平帝不快道:“出了什么事?”

“回皇上,有人……”廉厉顿了下,道,“求见皇上。”

“何人何事,竟敢拦阻圣驾?”

“是——”王弼吸了一口气,“尚孝王。”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周末愉快,明天继续更,下周四前结文。

第57章 光明殿对蓬荜庐

天雷轰顶也不足以形容承平帝此时此刻的震惊,倏然化为熊熊怒焰。他不信,他绝对不信!一定是有人冒充。何人如此胆大包天?要将他腰斩凌迟、九族尽灭!

“是他。真的是……刘大人——”

群臣中已在窃窃议论,一个老者在众目睽睽下缓缓走来,虽然满面沧桑,但是很多老臣依然可以认出,这人正是陪着尚孝王赴塞北的侍读学士刘宁。当年,刘宁已过而立,如今老则老矣,面目却未大变,就连承平帝也一眼确认,此人就是刘宁无疑。

怒焰烟消火灭,恐惧逐渐蔓延——三十年了,贞风亮节的老学士早成了世人心中苏武张骞一般的存在。有他护送,难道后面真的是……那个人?

不不不!他不能回来,决不能!前事勿论,就在现下,祝北极在銮仪前最显赫的位置,骑着高头大马,只要被他看到,一切谎言都会戳穿。

这一刹,承平帝想到的竟不是杀绝和狡辩,而是转身逃走,马上、立即回到宫中。可是他已被拖入了三十年前的那场旧梦,魇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真的是尚孝王!”众沉都看到了随后而来的人。

“尧禅?”泯王颤巍巍地向前迎去。他本没那么老,是激动让他心神不稳。

连老叔父的昏花老眼都能确认,不会错了……承平帝却难以自抑地闭上眼睛。

不知道周遭为什么突然那么静,静得只剩下一个人的脚步声。脚步越来越近,就像当年,他看着那个背影渐行渐远。天理循环,旧事重演,却全都逆转了。当初他扶摇直上,今日难道要——要……

祝北极骑在马上,百感交杂。找到尚孝王父子,迎他们还朝,一直是他的愿望。可没想到这个愿望竟会实现在大庭广众下。毕竟众星捧月的那个心神不宁之人,是他的生父。他现在镀着尚孝王之子的假金,怎么经得起尚孝王这把真火检验?

“王爷——您的……”王弼声音一抖,“您的……眼睛?”

闻言,承平帝的眼睛却张开了,一张两鬓斑白,清瘦嶙峋的脸,撞入眼中。

是那样的熟悉。

“三……三郎?”看到他双目紧阖,眼周呈紫黑之色,承平帝一下子想到什么,心中恐惧消去一半,旧日称呼脱口而出,却又立即觉得不妥,道,“你当真是三郎?”

祝尧禅没有睁眼,头随着声音的来处略转,耳朵动了动:“你……是?”

他竟盲了?承平帝心头狂喜,真是老天有眼!

“你是,大皇兄?”祝尧禅道,“臣弟,的确是三郎。您可还记得,小时候,您亲口教给臣弟念的诗?‘翩翩两玄鸟,本是同巢燕……’”

“好了!三郎,回来就好!”

承平帝一语打断。他与他自幼淡泊,更是并没有教他念过这样的诗,可是立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什么同根生、同巢燕,他不是想唤起什么手足之情。这诗的后半段:分飞来几时,秋夏炎凉变。一宿蓬筚庐,一栖明光殿。偶因衔泥处,复得重相见。彼矜杏梁贵,此嗟茅栋贱。

他是在提醒他,这些年来的云泥之别。

承平帝赶忙又道:“北极——北极!还不过来见过父亲!”

祝北极迟疑一下,下马过来,那句‘父亲’却实在无法出口。

“好,好——”祝尧禅却率先道,“阿南,你改了名字叫‘北极’?我一直想给你取个带北的名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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