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1 / 2)
“阿慈越大越像她妈,做什么事都比其他人认真。”倪宽想起蒋兴亡妻,当年确实巾帼不让须眉,“你这么多年也没再娶,就阿慈一个女儿,又不让她接手社团的事。你打算做到九十岁啊?”
倪宽与蒋兴熟识,彼此知根知底。倪宽妻子几年前病逝,两个女儿早已出国嫁人,剩倪少翔这个独子在身边接棒新义。蒋兴却只有蒋慈,还一直刻意让她回避社团,明眼人都知道他这是要找个乘龙快婿替自己执掌事务。
“我能做就多做几年,之后的事情之后再打算。”蒋兴吸了口馥郁果香的柔和烟叶,白色氤氲里的神情喜怒难辨。
“阿慈这么聪明漂亮,全港富家子弟排着队想娶,二爷当然不用操心。”倪少翔噙着雪茄轻浮地笑,“如果想要个知根知底靠得住的,我看阿胜也可以啊。风流倜傥,配得上阿慈。”
廖胜神色冷淡,瞥了眼倪少翔后,不发一言。
何靖垂眸,嘴唇微抿。这种场合他只能沉默,心里却泛起莫名酸意。廖胜受蒋兴器重,又近水楼台先得月,自己心中难免不是滋味。
蒋兴移开唇边雪茄,“看来少翔过年贪杯了,醉到年初五。酒可以乱饮,话不能乱讲。”
蒋兴的微恼让何靖松了口气,看来只是倪少翔乱点鸳鸯谱。倪少翔却不以为然,无视倪宽又一次剜过来的眼风,“开个玩笑嘛,二爷不要介意。”
老狐狸的死穴原来是那只漂亮的小狐狸。
“开玩笑?”蒋兴敛起所有笑意,身子坐直,“那抢我俄罗斯的生意算不算是倪少开的另一个玩笑?”
所有人瞬间沉默。新沏的熟普颜色橙黄,透着茶叶独有清香,丝丝热气升腾后消散在宽敞明亮的倪家客厅。
倪宽先看了眼倪少翔,自己儿子神色紧张还佯装镇定。转头望向蒋兴,平静表情寒若霜冰,“蒋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胜,给倪老看看他教出的好儿子做了什么。”
蒋兴话音刚落,廖胜从西服里袋掏出一迭照片,放到倪宽面前。
倪宽逐张翻看,眼神温度下降,心头怒火燃起。全是倪少翔跟鬼佬碰面的合照,肤色偏白身形高大,一看就是东欧人种。倪少翔无缘无故去认识俄罗斯人,除了买军火,还能是做什么。
港岛气温常年最低不过10度徘徊,说他要找俄罗斯人买皮草都没人信。
“少翔,第一批货几时到?我跟安东多年熟识了,要不我去帮你接货?”
蒋兴皮笑肉不笑,在倪宽怒火中添油加柴。
“倪少翔!”
倪宽将照片尽数砸向倪少翔,打在他脸上洒落一地,“抢自己叔伯生意,这种踩过界的事情你也做得出来!关二爷面前怎么起誓的,五雷诛灭啊衰仔!”
倪宽气得手抖,急促呼吸也无法缓解脑充血带来的晕眩。
“安东一年1亿美金的货,二爷只吃他3000万,怎么养活我们这群兄弟啊?现在哪个社团不是靠枪话事,二爷吃不下的盘,我出一份力帮个忙而已!”
倪少翔反驳回去,拨开掉落在身上的照片。他早就料到蒋兴会知道,他甚至不怕让蒋兴知道。
“你给我跪下!”倪宽宽厚的手猛拍了茶几一掌,震得桌上茶具轻颤。
倪少翔盯紧倪宽愤怒的脸,眼神桀骜不驯,端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望着自己儿子狂妄无礼,毫不知错的神情,倪宽心口翻涌教子无方的懊恼,丢脸丢到大西洋。都怪自己一心骄纵,往日偏爱这个独子惹来这番不知天高地厚的挑衅。他站起身,从身后亲信腰间抽出黑色手枪,枪口直指倪少翔大腿。
“倪少翔,你跪不跪!”
倪少翔错愕回望倪宽,没想到为了这点小事自己亲爸居然拿枪对着自己。他屈膝缓缓跪下,眼里全是阴鸷不忿。
屋子静得似行刑现场,只剩倪宽气急短促的呼吸声。此刻的他犹如一头盛怒老狮在领地徘徊,为儿子铺路让出权力却成了儿子拿来内讧残杀的屠刀。
蒋兴面无表情看着这对父子。这场戏到底要演成什么样,他拭目以待。
“你23岁毕业回港,我亲自带你在蒋二面前拜的关公,规矩定下来生意怎么分就是怎么分。新义是新义,外面的社团玩民主玩独裁跟新义毫无瓜葛!”
倪宽将枪丢在茶几上,哐当一声顺着大理石几面滑落在地,“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错了!”
倪少翔喉结滚动,双拳攥紧在腿侧。他一句话都不肯说,反正说出来的话也没人想听。
窒息沉默随茶温渐凉,倪少翔不愿服软的姿态让倪宽无法下台,“你这个衰仔!命不够硬,脾气倒是硬!你不认错是吧?好,好!”倪宽激动转向蒋兴,“阿兴,这次是我教子无方,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社团!这个儿子我不要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狠话放到这个份上,蒋兴便知这是倪宽在为自己儿子争取宽恕。难不成真的杀了倪家这个独苗么?按照社团规矩,哪只手拿了就拿哪只手来抵,剁了倪少翔的手与剁了倪宽的命根毫无区别。
“倪老——”蒋兴抬手示意让倪宽坐下,“6、70岁的人了,发这么大的火,你又一直高血压,万一气到中风怎么办?况且大过年的,喊打喊杀,图吉利吗?”
倪宽跌坐进沙发中间,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搭了几络在耳边,显得气急败坏又颓然无力,“这件事我确实不知情。如果我知道这个衰仔敢做这样欺师灭祖的事,不用你说,早就打断他一条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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