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人已知处,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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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兰去了, 不多时回话,吴娘子因大郎在学里得了嘉赏,有意开宴席与姐妹们庆祝。杜若乐见其成, 打发人送银子助兴, 一面特意叫翠羽开库房,捡李玙读书时得的一套徽州进上的笔墨出来,亲自拿红纸录两句吉祥诗文封了送去。

翠羽的性子较铃兰活泼许多, 东西送到, 人且不走, 对着大郎花团锦簇夸奖一通,听得吴娘子喜笑颜开,边翻检越窑马郎妇观音的笔洗, 边随口问。

“妾做小酒席, 不敢劳动王爷,请你回去问一声, 杜娘子可肯赏光?”

翠羽赔笑着道恼。

“杜娘子才说要出门, 不然早过来了, 哪里等着吴娘子开口。”

“还是杜娘子人面广,胆子又大, 一个人就敢出去。不像我们,困在府里久了,出个门东南西北也不认得, 想看个野景热闹, 要么指望王爷,要么指望儿女。”

杜若新宠上台, 吴娘子要说不吃味儿不可能。

方才翠羽来之前她还拈酸向儿子抱怨。

“我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 又有你和你妹妹, 到如今比不上张孺人也就罢了,怎的连杜娘子也不如了,好没意思。”

因此她请杜若吃酒,也就是嘴上过一句,真来了,杜若成众人瞩目焦点,那还有什么意思?

此节翠羽有数,顺嘴趋奉。

“小王爷最孝顺懂事,吴娘子且瞧着罢,往后享儿女福的日子还长着。”

她话里提到李俶,眼神不由得也跟着溜过去。

大郎锦袍玉带站在窗下,正午的太阳明艳艳照在他硬挺的背上,初初长成的少年挺拔得像株小白杨。

“杜娘子去哪,可是去寿王府上?”

翠羽摇头,“诶?连小王爷都知道杜娘子与寿王妃要好啊?今日倒不是。娘子约了从前同学游春。”

李俶怔一怔,没吭声,倒是吴娘子抚着二娘的头发慨叹。

“女孩子是该送出去读书,旁的不说,就结交几个同学也是好的。我们红药七岁了,还糊里糊涂的。”

一时翠羽转回来,乐水居已是人去楼空,铃兰和海桐都跟着杜若走了,独把凤仙丢在家里守门。

大云寺的禅房本是给挂单行僧居住使的,后来住持不再以弘扬佛法为己任,反大肆发展游春服务,地方就空出来接待女眷香客。房间因时常有人打扫,布置亦追求富贵清雅的格调,坐在里头颇觉适意。

小沙弥久在名利场打转,往她精雕细琢的脸上一扫,便猜测她不是亲贵家的宠妾,便是公主家的爱女,断断得罪不得,忙开了山坡地最上面一间正对湖泊的精舍,名字也曼妙,叫做‘胜林精舍’,意指佛陀当年传法的地方。

“施主觉得此处如何?”

“嗯……”

杜若巡了一遍。

窗外视野开阔,景致悠然,且高高在上,不易被人偷听,她十分满意。铃兰取金裸子赏人,海桐附耳问。

“他要是不肯来呢?”

“倘若连他也不肯趟浑水,我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海桐嗯了一声,静下来陪杜若耐心的等。

坡地上一条草木掩映的青石板甬道,兜兜转转下坡去。春深草绿,两边亦步亦趋点缀着几十盏石头雕的灯笼,有背阴的地脚,青苔默默爬上来,亦有向阳的,石面上留着雨水侵蚀的痕迹。

日头将要滚下去,两个灰衣僧人捧着火烛拾阶而上,一盏盏点过来,那虚茫茫的光,杳然而黯淡,不仅照不亮前程,连近前方寸的地方都关照不到,越发显得人如堕云端了。

小沙弥来问了几回要不要用净饭,都被海桐打发了去。

等了近两个时辰,愣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杜若毛躁起来,却不肯认输,眼瞪着窗外看,黑黢黢的世界里,星星点点昏黄黯淡的烛光。

海桐眼尖,忽然叫起来,“诶!有人来了!”

杜若将信将疑,凝目顺着甬道看去。

第一眼只觉得来人个头颇高,体型极好,标准的宽肩细腰大长腿,轻快的甩着腿大踏步走来,紧身衣袍衬得他体型结实矫健,一张脸在明暗交替的步伐里头时隐时现,恍惚轮廓深邃,英朗而骁悍。

杜若惊叫,“呀!是王爷!”

她跳着脚冲出禅房,旋风似刮进李玙怀里,眨眼两人就抱在一起了。海桐怔了怔,迟疑看向铃兰,铃兰毫不犹豫。

“走走,咱俩底下等着去。”

李玙这回结结实实美人在怀,享用片刻才扳着她肩膀推开两寸,上下看了半晌,杜若满脸担忧挂念,李玙遂悠悠然开口问。

“娘子,本王是顶着阿璘的名目来的,你说抱就抱,却叫本王戴了老大一顶绿帽子呢。”

杜若低头认错,“是。妾遣人送书信,是约永王见面。”

“……本王才背上暗害郯王,图谋储位的嫌疑,娘子就与本王的亲弟弟暗通款曲,一刻也不肯耽搁。可是认定本王难逃此劫,要寻下家吗?”

杜若听他语气轻快,猜测郯王之事无甚大碍,咬着唇侧身。

“殿下为什么要带妾去禁苑?”

李玙稳重地笑一笑,揽住杜若腰向上走。

“本王在外头奔波整日,累得要散架了,娘子可有吃的?要没有,叫人送两尾鲜鱼上来。”

“庙里呢,别瞎说。”

杜若低声咕哝,进屋瞧见临窗案台上搁着小小一只红泥炭炉,架着陶土锅,锅里滚着热汤香气四溢。

她方才一门心思望着外头,都没留意铃兰置办了这个,揭盖来看,原来是豆腐、干笋、板栗、冬菇熬得素汤,小火慢炖,食材已半融,望之垂涎欲滴。

“殿下先垫垫肚子,待会儿家去自有好东西吃。”

李玙点头,在她手边坐下,眼巴巴望着她手里白瓷碗碟,老实的像条小奶狗。

“怎么就饿成这个样儿了。”

李玙咽口水。

“一日米粒未进。大哥伤得不轻,叫马踹了两脚,小腿骨折了一根。这都不要紧,太医院自能接骨扳正,留不下后患。要紧的是马鞍里藏了一把西域来的短刀,他跌下来时那刀掉出来,刚巧在他脸上划拉了老大一个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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