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长江里,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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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玙笑得眉眼弯弯, 迎着日光向杜若走来,未戴冠的头发上染着一点淡淡的金色,粼粼水光印在他脸上, 荡漾而明锐飞扬。

两人绵绵对视, 李玙只笑不说话。

杜若忽然释放天性,鬼使神差说了句,“殿下……真好看。”

李玙险些咬舌头, 甩手向后瞪眼。

长风几个远远拉开警戒线, 不约而同背对两人。

李玙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看得杜若几乎以为要被他的目光托起来飞上天了,才挺直腰身把两指塞进口里,打了个呼哨。

一道尖利的啸声。

杜若听见由远及近嘚嘚嘚的马蹄声。

一匹纯黑骏马自草场深处呼啸而来, 飒爽抖擞, 四蹄翻滚,长鬃飞扬, 姿态豪迈而彪悍, 遒劲结实的肌肉颤抖, 应和着响彻长空的嘶鸣。令她诧异的是,那渐渐扬起的马头, 幽深大眼直直盯住李玙,没有丝毫偏离。

“它能认出你!”杜若惊呼。

轰——

转眼马儿已跑到跟前,却全无减速之意, 眼看就要撞上两人。杜若目不稍瞬, 一动不敢动,电光火石之间, 李玙抬手迅捷而温柔的在它颈间摸了一把, 那马顿时暴起仰头。

“吁——”

骏马脚下走势不减, 却已硬生生拐了个大弯,贴着杜若的肩膀避开,呼啸矫健犹如飓风,刮得杜若发丝飞乱。

李玙黑鹰一般平地而起,手顺着缰绳借力,猛然飞身上马!

杜若的瞳孔骤然张大,就算他艺高人胆大,惊扰疾驰中的骏马也太冒险。

果然!

那马猝不及防,狂乱起跳,瞬间把李玙甩飞出去。

那是一个美妙的定格。

瓦蓝瓦蓝的天幕下,黑马两只健硕的后蹄高高扬起,踢踏得砂石四散,李玙单手扯住缰绳,整个人张开四肢跃上半空,活像被马儿放飞的大风筝。

可他眼底毫无惊惧,反而闪着一丝志在必得的骄横。

然后下一刻。

他稳稳落在马鞍上,双腿夹住马腹,挺直腰背,松弛舒展的张开双臂,熟悉的大鹏展翅姿态,又像虚怀以待。

杜若被深深震撼,未及联想,一人一马已经闪电般冲出去。

在那一隙空当,杜若轻轻呼出口气,确认她没有认错,这就是那个,在城门上张开双臂,向她呼唤的人。

李玙骑在马背上,速度渐渐放缓,悠悠兜了个圈子转回来。

风声呼啸中他的笑声由近而远,清晰又爽朗,是少年人才有的痛快干燥。

杜若仰头,眯着眼笑得像个花痴的迷妹。

“殿下英俊潇洒,神勇盖世,如在长安城内簪花驾马,定能替妾挣下许多打赏。”

“呸!”

李玙忍不住摸摸鼻子,对她迂回的赞美十分受用。

“……无知妇人能扔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些不时兴的簪环手帕。”

杜若狐疑抬眼。

“殿下从前得的可是铃兰收着?妾要瞧瞧。”

“……”

两人并肩闲话,那马儿浑身环佩叮当,面上打着金络头,胸前垂着象牙杏叶挂饰,背上革带金镶玉嵌,洋洋洒洒是匹富贵马。

它乖驯地贴着李玙缓行,湿漉漉的大眼睛一眨一眨。

杜若忍不住也学李玙轻轻拂过它颈间,触手湿热,翻手看,竟满是殷红。

“汗血宝马?!”

李玙笑着点头。

“对,跑的急了出汗是红色的。”

马儿仿佛知道说它,羞涩垂眼,软塌着脖子向杜若手底钻,眉心一撮柔顺的鬃毛湿哒哒的,汗珠子直往眼睛里滚,痒得它难耐甩头,杜若忙拿帕子替它抹汗。

李玙看得吃味,腻声道,“娘子,我也热呢。”

杜若看他额头上果然铺排开豆大汗珠。

人马殊途,总不好共用手帕。她犹豫了一瞬,红着脸抻着袖口替他擦。

两人面对面站着。

马儿响亮的鼻息热烘烘的喷在脸上,又热又烫,间或不耐烦地蹬一脚。杜若才擦了几下就觉得不对,扭身要走,早被李玙拦腰抱住。

杜若眉眼低低敛着,神情不全然是娇羞,还有几分沉静的温柔。

李玙看得呆了,眉梢微微抽动,内心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脱口道,“汤泉宫就在禁苑西边,娘子,今晚……”

杜若一抬眼。

“……下回来天气热了,泡汤不适宜。”李玙喉头颤动,目光直勾勾的。

“妾想学骑马。”

杜若咬着唇迎上他,“妾下回来,想和殿下并肩驰骋。”

“好啊,学会了有赏。”

李玙嘴角扬起,千算万算,这刁滑的鱼儿终有咬钩一日。

他拍拍黑马。

“去,叫你媳妇儿来。”

那马儿好通灵性,微微点头答应,头一昂,前蹄奋起,高亢的嘶鸣起来,兴奋之状仿佛踏平了万里草原。

李玙得意道,“这匹叫做‘狂浪’,是本王亲自驯服的。”

他指着远处慢悠悠晃荡着蹄子轻快而来的一匹纯白小马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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