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坐幽篁里,三(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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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王性子何等刁钻,怎么养出你是这个样儿?!”

高力士百思不得其解,他蹲的久了,腿脚酸麻,手搭着白玉栏杆站起来。

“龙生九子各个不同,况且三哥从来不跟我说这些。”

李璘跟着起身,细高的身条子临风一扬,刷地舒展开,纯粹干净地像块璞玉。

时至今日,废太子是否冤枉,其实已不可考。

一旦展开调查就会掀起惊涛骇浪,动摇眼下的国泰民安。

就算背后真有一个鬼魅在策划安排,不论是皇子,或者想建立从龙之功的近臣,都尽可以高枕无忧。

因为,李隆基不敢查。

他只能一边怀疑所有人,一边为这份怀疑对所有人抱歉内疚,就好比对惠妃,他不是完全的信任,但他也痛恨自己不能完全信任。

所以还有什么可说的呢?这事儿只能如此了。

高力士笑了笑,“老奴等着殿下时常进宫来陪伴圣人。”

李璘探问,“我常来,恐怕要连累三哥吧?圣人怎么就那么不待见三哥呢?”

高力士板起脸,“忠王极得圣心,指的封地在诸位皇子中最为富庶,难道他还敢抱怨?”

李璘吓得赶紧闭上嘴,目送高力士慢行,然后快步跟上百官的队伍,缀在最后出了兴庆宫。

李璘排行小,生母籍籍无名,官员们大多不认得他,即便偶尔提起来,首先想到的也是李玙。独宗正寺少卿陈碧成因掌管宗室玉牒,职务之便,无需避讳结交皇子,又多得李玙贴补帮扶,跟李璘还算相熟。

见李璘心事重重地从龙池殿后头转出来,显见得是吃了圣人的瓜落,他便凑上去拱了拱手。

“殿下怎么没跟忠王去东都耍子啊?”

李璘笑着摸摸头。

“三哥朋友故旧多,一见面就话当年,我不耐烦听。”

陈碧成点头称是。

外头传言李玙与李璘为争妾侍翻了脸,李璘才搬出忠王府另立门户,也不知真假,眼下储位未定,多打听一点儿是一点儿。

他捋着胡子呵呵笑。

“还是忠王潇洒,丢下满府姬妾一个人出门风流,不服不行。老臣也想撇下俗务,每日诗酒花茶。”

他话里有话,李璘一听便知,随口道,“可不是,我也羡慕得紧。”

“说起来这话直有一匹布那么长,忠王府里有位妾侍,本是下官一位故交的女儿,从小半真半假定过娃娃亲。不曾想就叫王郎官看中了去,也是她的造化。自她进了忠王府,全家都翻身,她阿耶从东宫迁入太仆寺,坐上五品主簿,就连她弟弟都去了百孙院侍奉广平王读书。这般恩遇,张孺人也不曾得到呢。”

陈碧成面上微带艳羡之色,摇头晃脑地慨叹。

“下官命歹,两个儿子都不中用。老大呢,尽力□□着,或可有点出息,也就五品顶了天。老二天生牛心古怪,当真做官只怕要给家里惹祸事。欸,早知如此,还不如多生几个女儿。”

这话里头能吐槽的点太多了,李璘收敛了笑意,瞧着他慢慢道。

“王府内帷事,流传出去,陈郎官便应当好好收拾底下人。旁的不说,圣人严禁皇子结交官员,三哥如何插手东宫、太仆寺、吏部三处衙门呢?真那样大本事,各家里望眼欲穿等恩荫的儿郎也该闹起来了。到时候平地起风波,圣人查问下来,起头都在陈郎官与本王身上,可是不美。”

“哎呀!下官一时说秃噜嘴了。”

陈碧成装作后悔莫及的样子。

“这不都是女人们背地里传的话嘛。杜娘子白身无品,尚未登上玉牒,归不着咱们宗正寺管。便是有些闲话,也只有宫闱局传出来。那起子没根儿的东西,天长日晚可不都指着流言混日子。”

他斜眼觑着李璘,冷不丁又添了一句。

“听闻连鄂王妃都折在她手里,这杜娘子可真不是一般人。臣替圣人照管了十来年宗室内务,头回遇着这么不贤不慈不友爱孝悌的内眷。”

真不愧是掌管宗室的面子官儿,最后一句才见真章。

李璘眼里含着微凉的光,扫了扫矮墩墩胖乎乎,瞧着十分憨厚的陈碧成。

所谓三人成虎,朝中嘤嘤嗡嗡传小道消息的人多如牛毛,杜若身背恶名,以后想添个头衔也难。李玙不过是见色起意纳了她,经过这一遭,她的前途也就毁完了。

李璘含糊道,“这事儿我可不敢跟着郎官议论。”

真没点子气性,往好听了说天潢贵胄,其实不就是富贵窝里做囚徒么?真论享受,只怕还不如我家两个儿子。

陈碧成心生鄙夷,脸上呵呵笑。

“是是是,下官一见殿下便觉得亲切,说话也没顾虑。全靠殿□□恤包容,不治下官的罪呢。”

两人敷衍了事,李璘抬脚走人,打马就去忠王府。

他的亲随,名唤子规的,最明白他心肠,唉声劝道,“爷,这事儿,别人都搅和得,独您可别问半句啊!”

李璘哪里听得进去,一夹马肚子跑的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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