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在此山中,二(1 / 2)
房里, 英芙垂眼看着仍然站着的杜若,冷冰冰地问.
“杜氏来的好早。这规矩本是约束孩子们的,你怎么也来了?”
铃兰见几个妾侍都不曾露面, 唯有杜若应约而来, 心知又着了雨浓的摆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都是奴婢听岔了雨浓姐姐的意思。”
杜若忙笑道,“不关铃兰和雨浓姐姐的事。是妾想着王妃孕中辛苦, 想来陪陪, 不妨来早了, 倒扰了王妃休息。”
雨浓诧异,铃兰感激的瞟了杜若一眼。
雨浓冷笑,“杜娘子一向体贴下人们, 奴婢还记得上回您来王府, 特意讨了茧袄给车夫穿。”
杜若充耳不闻,只笑盈盈看着英芙。
英芙漫不经心拨弄着手里的茶盏, 半晌方才酸溜溜地挤出两句话。
“杜氏要个规矩章程?好。往后就逢六的早上来我这儿坐坐, 不是我不想留你。过几日王爷回来, 想必你忙。”
这话说的露骨,房中几个丫鬟面孔都烧起来。
难为杜若, 眨了眨眼,反而笑起来。
“这府里细论起来,什么不是王妃的?咱们只不过是借来住住, 用用罢了。花儿啊草的, 今年开的再灿烂,明年也不定还能不能生发新枝。妾忙还是不忙, 都在王妃一句话而已。”
她一味忍让, 英芙也发作不得, 只得端起牛乳喝了两口,让她去了。
雨浓撵了旁人出去,自己掩了房门返回来。
“你还说我胡乱吃醋,你看看你。”
英芙只不吭声。
“我知道,王爷不在,你还沉得住气。既已有了归期,你就——”
英芙本就急躁,听她说中心事,心里一急,额头上立刻渗出细密的汗珠,随手便拈了半臂去擦。
雨浓忙拿了自己的帕子抹在她额头上轻轻拂拭。
“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了,你急什么?我倒要看看这位爷回来第一晚,是去找杜娘子,还是来看你肚子里的嫡子。”
英芙不耐烦的吐着气。
“偏是我身子沉重出不得门,不然真想去庙里走走,烧两炷香,静静心。”
雨浓心头一动,“不如奴婢叫人去向薛王妃说一声,请她来?”
英芙摇头。
“阿姐新寡,不耐烦出门应酬,崔长史又啰嗦,难免说些不中听的惹阿姐恼怒。要请阿姐,还不如直接请了含光法师来。”
崔长史便是宫闱局派驻忠王府的掌事大太监,一向独断,又是跟着张孺人出宫来做长史的,待英芙常常失了尊奉。
雨浓厌恶地皱起眉头。
“也不知道那含光法师给薛王妃施了什么咒语,薛王妃就像离不得他似的,走到哪儿跟到哪儿,像什么样子!法师又不是她一个人的,她竟要包圆了去。奴婢听人说,也不止咱们家,任是谁家去请法师,她都拦着不让法师离开薛王府。”
英芙慢慢坐直身子,抚平鬓角。
“她是王妃,也是我的长姐,出嫁前一手教养我长大,怎会害我?薛王与她虽是老夫少妻,却感情甚笃。去岁薛王急病去了,走得突然,阿姐伤心欲绝,全靠法师陪着,方才断了殉葬念头。这个节骨眼儿上,她格外依赖法师也是有的。”
“可是奴婢瞧法师很愿意来咱们府上呢。”
英芙站起身,伸手让雨浓扶住,在屋里来回踱步。
“我这一阵也不知道怎么的,总是心烦意乱。”
雨浓深知英芙性情刚硬,不愿承认忌惮杜若,连忙道,“月份大了,自然难受些。张院判不是说了吗,你这一胎安稳的很,只早晚多动弹动弹就好了。”
英芙凝望窗纱外光明灿烂的阳光,理了理腰上挂的金线流苏,语气平静下来。
“叫上风骤,咱们去院子里。”
杜若扶着铃兰的手慢慢往回走,想起方才那个丫鬟的话,因问道,“几位王爷都是一同开蒙读书的吗?”
“郯王、太子、咱们王爷,还有鄂王、光王,年岁差不多,从前在宫里各有母妃教养,后来太子十岁开蒙,便顺带把兄弟们都带上了。”
杜若愕然。
本朝官学有限,只有国子监、太学和四门学寥寥三家,都在长安,分别招考不同等级官员的子弟。除此之外,地方上的世家豪族或能私开族学,受益者同样有限。
圣人忧虑国朝教育水准,开元二十一年时明令允许百姓任立私学,其后更要求天下州县,每乡之内设置至少一间学堂,乡民自行聘请教师教授学生。这种乡间学堂通常五岁或是七岁开蒙。
至于京中高门教养儿郎,通常四岁甚至三岁即已开蒙,读书习字、骑马驾车、射猎礼乐、书法数术,全套操练起来,学到十来岁才能小有所成,然后才好去考官学,补斋郎,候选官员。
太子身为储君,竟然十岁才开蒙,郯王排行大,耽误更多,那就比韦家的女孩子们,甚至乡间农夫之子,识字还晚了。
这般教养,往后要如何管理国家?
她不由问道,“太子年长咱们王爷多少岁?”
铃兰恭谨地欠欠身子。
“郯王与太子同年,如今刚满三十,比咱们王爷大五岁。”
她顿一顿,骄傲地把头一扬。
“咱们王爷在诸皇子中最是聪慧,师傅们时常夸赞的。”
杜若顺口问,“那王爷自然极得圣人的宠爱了。”
铃兰不敢扯谎,语气微滞片刻,迅速接下去,“圣人最喜爱的自然是如今的太子。”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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