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旧行迹,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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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许久, 因是王府自家马车,又有长生领路,连过几重门都不曾停下, 一路长驱直入。待方婆子唤醒杜若搀她下马时, 已到了英芙的院落。

月洞门大敞着,院中雅雀无声,连一个人也没有。

游廊两边各式花木开的姹紫嫣红, 紫藤与大蔷薇攀岩走壁, 硕大成串的花朵如瀑布般自檐角垂下, 浓郁香气熏得人泫然欲醉。

短短三个月三度到访,每次来身份都有不同,尤以这回最是尴尬卑微, 杜若连脸都不敢抬起来, 低眉顺眼进了院子,老老实实站在游廊底下。

于婆子拿腔作调地撇着嘴角。

“时候还早, 王妃想是睡着。”

方婆子却说, “便是睡着也得先拜见了, 毕竟杜娘子是头回入府。”

杜若心知这是下马威,含羞笑道, “阿婆说的是,妾在这儿等等便是。”

两个婆子嘴里念着“杜娘子稍待,奴婢们先去归置箱笼”便撇下她出去, 顺带手还把门给掩上了。

身侧两株高大的李树上缀满了莲子大的雪白花苞, 偶有已绽开五瓣金蕊的,总是三朵并蒂, 伴着才萌芽的嫩绿新叶, 满眼白绿相间, 较之纯然素色更显清丽脱俗。

过了许久,日头一分分挪到头顶,已近正午。杜若两腿酸麻,面上沁出细汗,躬身揉了揉。

海桐想扶了她坐在太湖石上,“不如奴婢进去寻个人问问。”

杜若摇头。

“妾侍初次拜见主母,耐烦些儿也是应当的。再说她特意关起门来罚我站,大约是怕什么人知晓。”

“怕王爷晓得么?”

海桐忿忿,“又要做又不敢认,啧啧,果然女人嫁了人性子就变了。从前看韦家六娘何等爽利大方做派,现在做了人家的娘子,马上小心眼儿起来,尽在细碎处磋磨人,好没意思。”

“小声些!别替我做祸事了。”

院里热烘烘的,像生了无数个火盆烤着,叫人心慌气短。杜若心头也突突的冒着小气泡,周身都不自在,却还要故作镇静约束海桐。

她忍了又忍,正在百无聊赖之际,忽见四个黄门探头探脑抬着一架竹床推门进来。杜若忙往边上让了一步。竹床上躺的人衣裳破烂,浑身污脏,冠子歪在一边,是个才挨了打的小内侍。

领头人抬眼瞧杜若不似王妃院中服侍的婢女,踌躇片刻,便三两步走到屋前敲红漆门。

杜若眼尖,认出来挨打的是上巳节那日在郯王府里抱住高力士大腿的马屁精,听他那日口气应是宫中服侍的,怎么送到忠王府里来了。

风骤走出来,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喝道,“王妃正在午休,何人喧哗?”

那领头的忙带着众人跪下磕头。

“奴婢们不敢惊扰了王妃。因是惠妃娘娘示下,此人好吃懒做,不懂规矩,特叫送到忠王府上敲打敲打。”

“惠妃娘娘打发你们来?”

风骤探头看了看,那人许是打得狠了,抱着肚子低低□□,面上赤红,似已发起高热,忙掩了口鼻。

“这是哪宫里的奴婢?”

“这蹄子叫做果儿,入宫已有三四年,原是宫闱局王洛卿王公公的徒弟。听闻上巳节亲王选妾侍那日,在王公公饭食中下了巴豆,害得他不能当差,才叫打了五十板子。今日早起,惠妃娘娘唤了他去回话,他尽胡说八道,惹恼了娘娘,这便叫撵出来了。”

“这却稀奇,他好端端的为何给王公公下巴豆?”

领头的苦着脸道,“奴婢们也不知道首尾。宫闱局的事儿一向是他们自己料理,咱们都是内仆局的人。”

“宫人惹娘娘不快,内仆局收拾□□便是,好不好,一顿板子逐出宫禁,为何送到咱们这儿来?”

“这——”

领头的其实也不知底细,莫名接了差事,一路上念叨晦气。

风骤看他结结巴巴模样,柳眉一竖,提高音量训斥道,“必是你们几个听岔了娘娘吩咐!”

几人忙磕头告饶,叫起撞天屈。

“这位小阿姐,话可不能混说啊!奴婢们听得真真儿的!娘娘说忠王府上规矩大,管得严,这等人就该送给王妃管教。再有不好,要打要杀,都随王妃意思。”

他们动静大,雨浓急急忙忙赶出来呵斥。

“王妃才舒坦些!你们喊什么!”

唬得几个人都垂了头不敢吭声。

雨浓眼风扫过杜若,见她笑盈盈站着,先怔了怔,回身问跟出来的两个仆妇。

“杜娘子来了怎也不见人进来传话?”

后头人抬眼一瞟,忙应道,“欸?早起点的方婆子去接,奴婢们还以为已经迎到后院安置了。”

雨浓瞪了仆妇们两眼,返身向杜若赔笑。

“今儿不凑巧,王妃不大舒坦,早上就请了太医院院判来瞧。才吃了药睡了。奴婢忙昏了头,竟忘了盯着这起子糊涂东西。”

她又指着风骤,“这丫头大约也和我一样,心上眼里只挂着娘娘,就把杜娘子的事儿混忘了。”

杜若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向着院内福了福。

“姐姐说笑了。妾有什么打紧,略站站罢了。王妃可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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