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 请辞(1 / 2)
第十五节 请辞
曹丕离开了皇宫,去荀家见了赋闲在家的荀彧,刚进了门,离荀彧的书房还有十来步远就听到张昭愤怒的声音:“岂是读几句书、识两个字的人就能叫士人的,襄阳学院、长安学院那些刚读了些孝经、论语的学生也能叫士人?这岂不是对天下士人的轻视吗?连一经都不能通,如何敢妄谈圣人经义,略知句读,不知微言大义,精深妙旨,焉能对敌?研究了多年圣人经典的人皓首穷经,只知道寻章摘句,不出来做官,却让那些仅仅认些字的人出来做官,这怎么可能搞得好?我大汉如果交给这些人,如何能开万世太平?令君,你在襄阳几年就悟出来这么个东西?我对你太失望了。”
话音刚落,书房门哐当一声响,张昭怒容满面的摔门而出,一见曹丕,他哼了一声,匆匆的一拱手就拂袖而去,曹丕还没来得及还礼,他已经到了门外。曹丕尴尬的站在庭中,看着张昭怒气冲冲的背影大惑不解。荀彧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脸色平和安详的看着曹丕笑道:“不知将军光临寒舍,有失远迎,还请将军海涵。”
曹丕脸一红,连声说道:“令君,你就不用这么寒碜我了吧,我可是你的晚辈,这种玩笑开不得的,要是被父亲知道了,非得打我五十鞭不可。”
荀彧笑了笑,挥手示意道:“请进吧,刚泡好的香茶张子布还没来得及喝就气跑了,正好给你了。快请进,这次来许县,见过天子吗?”
曹丕很恭敬的笑道:“回令君,已经见过天子了,蒙天子恩赐,不仅同意了我请求派人出使鲜卑的表,还赐了我一个使持节,节制辽东兵马,负责相关的属国一切事务。”
“使持节啊?”荀彧有些惊讶的笑了:“可喜可贺,辽东的战事还顺利吗?天气这么冷,辽东那边还能打仗吗?”
“亏得各项物资筹备得充分,今年就算打不了,明年开春之后还是没问题的。”曹丕略带着些得意的笑道:“张公这是怎么了,那么好脾气的一个人,怎么气成这样?”
荀彧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这还算好的呢,前几天他恨不得把我这书房给砸了呢,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祸国殃民,要断送大汉四百年的江山社稷。象今天这样只是摔个门,已经算是客气的了。好脾气?你只知道这个张公是好脾气,却不知道龙也有逆鳞的吗?这治国之本,圣人经义,就是他的逆鳞。”
曹丕很奇怪,他有些诧异的看着荀彧,端起案上碧绿的香茶呡了一口,思索了一下问道:“不知令君能否告知,是什么样的话让张公如此失态?”
荀彧瞟了曹丕一眼,嘴角挑起一丝笑意,手指转动着茶杯沉默了一会儿,咧嘴一笑:“子桓,你是真不知道吗?你提出的那个九品官人法,如今在许县百官之中,已经闹翻了天,你这个始作俑者却安然自若?”
一提九品官人法,曹丕这才想起刚才只顾着向天子要使持节了,居然把九品官人法这件大事给忘了,他一拍脑袋,连忙笑道:“唉呀,刚才只顾着向天子汇报辽东的战事,居然把这事给忘了。我刚到许县就去见天子,还真不知道百官如何看待这个九品官人法,令君可否讲述一二。”
荀彧呵呵的笑着:“我可是不喜欢这九品官人法的,说出来难免有些偏激之言,你要听看法,最好还是明天去听朝会吧,我听说天子明天朝会的主题就是你这个九品官人法,届时我也会去,你可以听个明白,把双方的意见都听个明白。”
曹丕见荀彧没什么兴趣跟他说九品官人法,一时倒有些意外,在他看来,九品官人法对荀家这样的大族好处太多了,以荀彧的眼光不可能看不出来,而且九品官人法相比于以前的乡评、推荐来说也是有明显的优点的,因此对荀彧来说于公于私都没有坏处。当然了,曹丕也能理解荀彧的立场,毕竟他是曹冲的岳父,而曹冲手下基本没有什么大儒世家,九品官人法对曹冲来说是不利的。但荀彧要反对,恐怕也不是一件易事,他不仅要面对象张昭这样的儒生世家,还要面对荀家内部的争斗,荀家的另一个顶梁柱荀攸到现在都没有发表意见,足以说明问题。
话不投机半句多,曹丕和荀彧扯了两句闲话,了解了一些襄阳的情况,告辞而出,去见了曹秋,曹秋跟他也没什么话,略说了几句家常,曹丕出门,去曹真家安顿下来,准备第二天去参加朝会。
晚上,曹丕轻车简从,只带着王双等二十个侍卫,来到孙权的门前。孙权的家在一个偏僻的巷子里的最深处,长长的巷子幽深安静,简朴的门前一尘不染,很符合孙权这个失败者的身份和地位。一听说曹丕来访,正在家闲坐的孙权吃了一惊,他以为曹丕只是拿他开开涮,哪知道曹丕居然真来了。他一时有些准备不足,略微慌乱了一阵之后,果真抱着一把扫帚迎了出来。
曹丕哈哈大笑,一把夺下孙权手里的扫帚扔在一旁,笑道:“我既然来到了你的府上,就不称呼彼此的官职了。你比我大五岁,我就称你一声兄台吧。兄台,咱们是一家人,需要搞得这么生份吗?外人听见了,还以为我曹丕狗仗人势欺负你呢。”
孙权忐忑不安,不知道曹丕的来意,他抱着把扫帚出来,当然是充分表达自己谦卑的意思,见曹丕这么自来熟,他倒也不好再勉强,连忙笑着把曹丕请了进去,把徐夫人叫出来拜见了曹丕,准备了酒食点心,一切都按最高档次准备。
曹丕打量了一下孙权屋内的装饰,摇了摇头说道:“我大汉这两年的官俸是发足了的,你大小也是个中两千石的执金吾,怎么会如此简陋?”
孙权淡淡的笑了一声,他在很短的时间内已经恢复了平静:“我的官俸虽然不少,可是家里人太多了,花起钱来相当可观,常有入不敷出的局迫,也只能因简就陋了。”
曹丕眨了眨眼睛,眼神中透出一丝不信任,他看了一眼安静的坐在孙权身后的徐夫人,却意外的发现徐夫人的脸上用的是很值钱的堕林粉。堕林粉大概能值三千钱一饼,以现在五十钱一石的粮价,相当于六十石的粮价,孙权这个中两千石,每月的俸禄是一百二十石,按朝庭惯例,给谷子六十石,另外一半给现钱,也就相当于三千钱左右。孙权既然这么窘迫,他会用一个月的零花钱给为徐夫人买堕林粉?就算他是偏爱徐夫人,也不至于会大方到这个地步。
曹丕呵呵笑了两声:“兄台,你这可真是太俭朴了,只怕这堕林粉也只能偶尔一用了吧。”
孙权神色一滞,下意识的想回头看徐夫人,可是又忍住了,他笑了一声,笑声有些不自然:“惭愧,妇人所好唯此堕林粉一物,只能勉力为之。”
曹丕眯起了眼睛,静静的看着孙权,孙权感受到了他的压力,如坐针毡,他恨不得一脚把曹丕踢出去,又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他来就来了呗,自己抱把扫帚已经很给他面子了,为什么要画蛇添足把徐氏拉出来见他,这下子被他看出了破绽,岂不是倒霉之至。
他想了想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虽然俸禄并不多,可是陛下还赏了我一个亭侯,一千户的赋税,也勉强能买点堕林粉了。另外我老家吴郡从商之风很重,家仆们经常做些生意补贴,这堕林粉的生意,也是常做的。”
曹丕他笑了笑,不再追问:“这就是仓舒的不对了,你是他的外亲,如何能这么委屈你。我过些天见到他一定要说说他,无论如何也要将你的食邑再增加一些,总不能堂堂的执金吾大人的夫人用点堕林粉还要省吃俭用。再说了,这些荆益的商人也太黑了,这么一小块堕林粉居然要卖三千钱,相当于一户百姓的全年开支了,他天天说为百姓谋福利,就是这么干的吗?”
孙权有些尴尬的笑笑,却不以为然,他不会蠢到相信曹丕这番话的。他淡淡的笑道:“多谢将军,车骑将军也有他的难处,何必为这点小事去麻烦他呢。不知将军这么晚前来,可有什么要指教的?”
曹丕点了点头,接上了这个话题,他想了一会说道:“不瞒兄台,我征辽东时,派臧刺史、孙刺史从海路攻击辽东郡,却在三山岛遇到了海盗,听说这些人打仗颇有章法,凶狠顽强,居然还有蒙冲斗舰,好象还有楼船。不仅如此,我听仓舒说交州朱崖郡也发现了类似的海盗,打劫过往的商人,连张任手下的一万精兵都奈何不了他们。我就觉得有些奇怪,我大汉的周围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多的海盗?我想请问兄台,你当初的江东水师的去向如何?会不会有些溃卒入海做了海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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